李飄的聲音充滿堅定，“雖然我李飄讀書不多，可也清楚，導緻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并非我們掌櫃，她是個純純粹粹的受害人，在那般情況下，她不僅救了自己，還救了斷魂嶺上上下下幾百名女子，更是個舉世無雙的大英雌！這是我們女子共同的榮耀！我們隻有傳播歡喜的份兒，哪裡有時間去聽那些凡夫俗子的唠叨……”

“更何況，杏村如今大半都是曾和掌櫃差不多的出身，我們更是在外被人抛棄的孤兒，被掌櫃好心撿回村子才有一條命的人。”說到這裡女孩的臉上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幾分失落，不過她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笑道，“都是苦命的人，好不容易有個杏村讓我們落地生根，讓我們體會到什麼才是一個正常人的生活，我們難道還要自己先扳倒了不成？”

秦兆玉幾人這才反應過來，村子中許多的女孩都是從哪裡來的，對李忌的敬佩更添了幾分。

于是在李忌過來宣布中午休息的時候，她就看到了一車人的星星眼。秦兆玉還好，隻是主動對她點頭，态度更溫和了些。姜泊、姜枝、李飄三人火熱的視線簡直要将她燙傷。

李忌心中迷惑，她做什麼了嗎？

午休的時間很短，大約為一個時辰，最主要的是需要給馬匹休息，吃草喝水的時間。

隊伍停下不久，秦兆玉漸漸聞到一股惡臭，她默默皺眉，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姜泊本以為是自己燒火的煙氣嗆到了她，連忙将風往另一個方向扇，誰知這股惡臭越發濃烈，連其他人也聞到了。

姜泊一隻手捂着鼻子，一隻手扇風吐槽道，“什麼味兒這麼沖啊？”

李飄也捂着鼻子，蹲在地上添柴吐槽道，“少見多怪！應該是這附近山林裡什麼動物的屍體，腐爛後發出的臭味。”

秦兆玉皺眉，将手帕拿下，又細細聞了幾息，冷靜道，“這恐怕是人的屍臭味。”

李飄驚奇道，“你怎麼知道的？”難不成這家夥才是個練武奇才，她還不知道秦兆玉也是參加武林盟主大選的人選。

秦兆玉耳朵動了動，仿佛聽到了什麼，突然挑眉，看着不遠處的李忌歪頭笑道，“我耳朵比較好使，哭聲都要打耳朵了。怎麼？你們的耳朵丢了嘛？”這是赤裸裸地嘲諷。

李飄二人這才轉身看見幾十米外的李忌，一群人手上提着一個籃子，正焦急地找衣裳圍着什麼。

李飄二人眉頭緊皺，側着耳朵聽了半晌，終于聽見幾聲嬰兒微弱的啼哭聲，這才驚奇地看向秦兆玉，竟然真的是！

“厲害啊！魚姑娘！趕明我就拜你為師，你也教教我這耳朵讓它變成順風耳呗！”李飄向來不吝啬對他人的長處誇獎。

秦兆玉見小姑娘性格好，便也不逗她了，婉拒道，“這我可交不了，娘胎裡帶來的……“其實她沒說的是她确實是聞出的這是人的屍臭味，隻是連她自己也解釋不了這個原因。她隻知道，在她的嗅覺裡，每種動物死亡都有它們獨特的氣味，她甚至能夠聞出它們的大緻年紀來。

李忌看到她們，突然想到了什麼，拎着個籃子就過來了。她難得的有些為難，一張俏臉苦着，詢問道，“魚姑娘，姜姑娘，可否麻煩你們一件事情？”

姜泊二人還在疑惑的時候，秦兆玉已經看出了對方的意圖，她看了眼對方手中的籃子道，“你是為了這個孩子來的吧。”這句話并非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李忌毫不意外對方的了然，歉疚地點頭道，“正是如此。”說着她将籃子上蓋的花布掀開了一個小角，露出了一張黑黃幹瘦的小臉，剛剛李忌一群人給她喂了些溫糊糊，這時正她正抱着自己的一隻手指在不住吮吸着。

“呀！這是哪裡來的小孩！”姜泊三人都有些驚訝，姜枝更是忍不住想上手對比一下二人的拳頭大小。

姜泊連忙阻止道，“枝兒，不能碰！”

姜汁疑惑道，“為什麼呀，娘？”

姜泊将她的手拽回自己的手心中，耐心解釋道，“因為她太小了，你稍微碰一下，她就容易生病！”

姜枝聽罷乖乖點頭，然後就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躬着身子靜靜觀察這個小小的生命了。

“她是女孩子？”姜泊疑問但心中早已經有了答案。果然，李忌點點頭道，“我們在周邊發現了幾座埋嬰塔……”

雖然叫做埋嬰塔，可塔裡頭埋的大多都是女嬰。這讓姜泊突然想到了兩個成語，弄瓦之喜和弄璋之喜，分别代表生女孩和生男孩的祝福詞。她知道這裡面的典故，瓦代表的并非瓦片，而是紡車上的零件，可璋卻貨真價實地代表着珍貴的玉器，這也分别代表着世人對她們的祝福，祝願女兒長大賢惠操持家務，男孩長大要性格溫潤如玉，有氣度有才華。不比便罷，一比較卻發現這裡面完全的不公。

男人為何如此金貴？世人大多将原因蓋在時代局限的生産力與生産效率不同上，即女人生來就是弱勢，可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由于人為控制的原因，導緻了女人們的發展受到限制，倒推回來的女人天生弱勢的結論呢？姜泊有些想不通，千百年來被溺死的、被摔死的、被埋棄在埋嬰塔中的女孩想必都想不通。

轉世重修千百次，莫要投到女兒家。這恐怕是萬千想要重返人間的鬼魂最大願望。

李忌無奈笑道，“我們都騎得是戰馬，不太方便，所以希望你們先看顧她一程……”

姜泊想了想，确實隻有她們有馬車。她剛想答應下來，又轉頭看了看秦兆玉。對方正捂着口鼻背着她們，一幅不願看見她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