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怎麼會?兇手不是傅仙兒,那會是誰?”
吳霜兒聽到這裡,終于忍不住道:“邱大人,兇手可能是任何人,但肯定不會是傅仙兒。大人應該撤回海捕文書,重新調查此案。”
邱海雲還有些猶豫,海捕文書是他下令發的,再由他收回,豈不明晃晃告訴天下人,他邱海雲斷錯了案子,冤枉錯了人。
陳青之冷靜下來上前一步,抵到他的案前,俯下身道:“我勸大人還是趁事情還沒有鬧大,趕緊把海捕文書撤下去,這當口可不要做了别人手裡的棋子。”
邱海雲站起來:“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青之鼻子裡哼了一聲,道:“看來邱大人是不知道,傅仙兒與如今在浙東大殺四方的那位,是什麼關系?”
“你說誰?”邱海雲心頭一跳,如今在浙東殺進殺出,攪得人人自危的,自然是讓所有人恨到牙癢癢的郁恕君,他頓時冷汗連連,追問道,“他們是什麼關系?”
“傅仙兒是那位的師父。”
邱海雲後退一步,慌亂間踢翻了坐着的凳子,他大喊道:“來人,快來人!”站在不遠處他的心腹下屬連忙走過來,邱海雲顫抖着摁着他的肩膀,吩咐道:“快,讓人将海捕文書撤回來,快去,快去!”
那心腹聽罷,連聲稱是,而後立即便沖了出去。
陳青之落定了一件事,心頭的那口氣終于暢快了些,他平靜下來,才轉而對邱海雲拜了一拜,道:“懇請邱大人讓我将師門三十六人的屍首帶回菩提門安葬。”
邱海雲抹了抹頭上的虛汗,唉了一聲:“應該的,應該的,我這就給你寫個條子,你帶去義莊領人就是。”
“多謝大人!”陳青之說罷,又想到什麼問,“請問大人,那證人證詞都在何處?”
邱海雲踱步坐會椅子裡,眼神無光全身無力地靠在椅背上,仿佛成了一條鹹魚,他道:“證人隻是個江湖過客,留下證詞我便讓他走了。”
“那證詞可否借在下看一下?”
邱海雲仍陷在逃過一劫的餘韻之中,随便指了個衙役便将證詞拿了過來。
陳青之與吳霜兒二人湊在一起掃了一遍,這證詞言之鑿鑿,所用言詞諸如“白衣劍客”“竹枝束發”“腰系香囊”“不到三十”等等,皆讓人往傅仙兒身上去想。再看簽字,隻見上面潦草寫着“丁若海”三字。
陳青之拿了縣令的條子,又去訂了三十六架棺材,請人将菩提門上下接了回去。
到了下午,邱海雲特地派人來告訴一聲,海捕文書已經撤回。
兩日後辦了喪事,因為菩提門也算是東陽數一數二的武林門派,白無雙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氣的高手,是以聞訊趕來憑吊者不在少數,陳青之腿腳不便,江湖中事便多由吳霜兒出面處理。
隔日下葬。菩提門中的師兄弟,大部分都是白無雙收留的孤兒,無牽無挂,最終也都随同白無雙一起葬于西見峰下。
彈指十年間,菩提門,一個江湖小門派,從誕生到隕落。
下葬完回城的路上,陳青之問吳霜兒:“霜兒,你知道江湖上共有多少個門派嗎?”
吳霜兒說不上來。
陳青之道:“我翻閱過江湖百曉生的冊子,在武林盟登記造冊的門派共有九百六十八家。去年新登記入冊七十六家,又有五十七家因各種緣故銷戶。”
吳霜兒想安慰陳青之,可陳青之把頭扭向了窗外,不一會兒便傳來微弱的啜泣聲。
五日之後,江湖上風波再起。同山天龍會和姚江青雀堂兩個門派,相繼遭遇了滅門慘案。又隔了五日,富陽春居堂亦慘遭不測。有不少人聲稱親眼看見了兇手,是個白衣劍客。一時之間,江湖上人人自危,就怕什麼時候厄運會降臨到自己的門派。
陳青之和吳霜兒收拾好行囊,關上了菩提門的大門,義無反顧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