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知道錯了,有什麼用!”蕭若平複了下情緒,不禁冷笑連連,“我師父本名溫琴,出身醫藥世家,她天性不喜内宅生活,後來聽從家裡的安排嫁人生子,本也想就這樣過一輩子相夫教子的後宅生活。隻是天不遂人願,沒想到她會碰到那樣分不清是非的一對父子,這才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她有醫術傍身,便化名石矶婆婆,懸壺濟世遊曆江湖,再也不曾回去看過一眼。”
傅仙兒心想,若當真全無牽挂,石矶婆婆又怎會一直留着那孩子的玩具,他輕歎一聲,道:“死者已去,活着的人卻還要背負着愧疚活下去。若來日你想通了,那老闆就在宣城,你可代令師去見上一見。”
他又想到郁恕君,心裡頭終歸有些耿耿于懷。
蕭若送他到門口,白衣遠遠而去。一陣大風吹過,門前的桃花簌簌飄落。
“他說的不錯,你該去見上一見。”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蕭若和柳惠方猛地回頭,高無庸不知何時下了床,手裡扶着拐杖站在桃花飄零的院子裡。
“我才不去……”蕭若說到一半停下來,高無庸隻是簡單地站在院子裡,但他整個人的氣質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眼裡有了星星落落的光彩,挺起的肩背讓他自帶幾分仙風道骨。
柳惠方忍不住驚歎:“這位大俠是……?”
高無庸道:“在下鬼神莫測高無庸。”
“你記起來了!”蕭若跳起來,回過頭想追下山去把傅仙兒叫回來,可山路茫茫,以傅仙兒的腳程,已不知走去了哪裡。
“小仙兒……”
其實傅仙兒進屋拿包裹之時,高無庸便醒了,之後傅仙兒的一番話他也都聽在耳裡。高無庸阻止道:“不必叫他回來,傅兄已陪我在這裡胡鬧了十日,他該去做他自己的事了。”
蕭若想到傅仙兒在此守了他十日,卻沒有等到這一刻,不由有些黯然。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等下,胡鬧?你什麼意思?難道你這些天失憶都是裝出來的嗎?你其實根本沒有失憶!等等,難道傅仙兒他也知道?”
蕭若生氣了,這十日她可是夜以繼日地翻閱典籍,就想着找出一個可以讓高無庸找回記憶的法子。她甚至對自己的醫術産生了深深的懷疑。
高無庸有些無措。隻有蒼天知道,這十日他是怎麼在糾結和痛苦中熬過來的。他臉色白的仿佛見了鬼,咬牙道:“我驟然失去武功,一時難以面對,才會假裝失憶來逃避現實。傅兄雖看穿了,卻沒有拆穿我,是他的仁義和慈悲。”
蕭若瞪大了眼珠,那我呢,我算什麼?你們倆把我當人了嗎!
“狗東西!”蕭若爆了一句粗話。
柳惠方吓了一跳,她拾起蕭若的手安慰道:“蕭姑娘,你别生氣,我師父也是為了高大俠着想,才沒有把此事戳穿。”
“什麼東西?”蕭若臉色古怪地轉回頭,“你叫誰師父?”
柳惠方一笑,道:“傅仙兒啊,他是我師父。”
蕭若氣急反笑,好半天才道:“傅仙兒他下了個山,還給自己收了個徒弟?”
反正這兩個也不知道山下發生的事,柳惠方張嘴就來,還振振有詞:“是,師父說了,我是他的關門弟子。”
“不對。”高無庸忍不住插嘴,“據我所知,你應該還有個師兄。”
蕭若難以置信地望着高無庸:“傅仙兒還有别的徒弟?”
高無庸頂着她的目光,咽了下口水:“有的。”
蕭若眼睛一閉,該死!
柳惠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她想起她娘送她出門時叮囑她的話,人在江湖飄,除了要給自己找個靠山,還要多學點本事傍身。她望着高無庸,露出甜甜的笑:“高大俠,這本武功秘籍,師父說了,讓我和你一起學。”
就在傅仙兒快馬加鞭,一路往東而去之時。
三月十五,春闱放榜,逍遙書院四子及顧漸深皆榜上有名。
三月十六,禦史台火速掃清了浙東官場,杭州刺史莊如山在獄中畏罪自盡。裴松齡稱病請辭,折子被皇帝摁了下去。同日,皇帝禦筆朱批,升郁恕君為禦史大夫,正式統領禦史台諸事。與此同時,右中丞冷無涯升左中丞,禦史韓霖升禦史右中丞。其餘禦史台官員皆論功行賞。
郁恕君苦熬多年,從此一步踏入三品大員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