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斂矜嫌惡地翻了個白眼:“自作多情。”
聽到這熟悉的冰冷的語調,邊浪涯不禁笑了起來。縱然他挨了罵,但不知道為什麼,心底裡卻感到心滿意足。
就好像他一直在等着這一刻似的。
想起最初,他追着舒斂矜來到這玉龍城,隻是圖一個有趣。可後來他又不滿足于此。
雖然原先不願承認,但到了此時此刻,邊浪涯也不得不坦誠地面對心中的真實想法了——他确實不想放舒斂矜走。不想放,也不能放。
此前他還未明白,為何自己對舒斂矜的态度一變再變,不過他現在知道了。
邊浪涯深深凝望着舒斂矜的背影,眼神一瞬不瞬,還帶着幾分勢在必得——既然已經看準了,舒斂矜,我可不會輕易讓你溜走啊。
他笑了笑:“真的是我自作多情麼。”說話間,他緩步走到舒斂矜的面前:“斂矜,分明是你故意引我來此,你還不承認麼?”
南宮隐也好,練飛宗也罷,都是你事先放出暗示的誘餌,像是蓄謀已久,隻等獵物自投羅網。
這就像是在釣魚,當魚上了鈎,你再觑準時機,收線抄網。這就是你對付舊情人的手段。
你已經騙了他們的感情和性命,現在也該輪到我了吧。
邊浪涯無聲歎息。好吧,他承認,哪怕早已知曉了舒斂矜的真面目,他最終還是咬上了鈎子。
他深深凝視着舒斂矜:但舒斂矜你呢,你如願以償地得手了,接下來又想怎樣呢?
這時,舒斂矜轉頭看他,似笑非笑:“斂矜?我允許你這樣稱呼我了麼?”
邊浪涯微笑道:“沒有,但我想這樣稱呼你。”
他想拉住舒斂矜的手,卻在靠近的瞬間嗅到一縷不尋常的氣息。他皺起眉頭:“方潛龍那家夥還在糾纏你?”
舒斂矜一甩小臂,把手抽回,輕哼一聲:“那就要看你如何定義‘糾纏’二字了。”
邊浪涯看了眼空蕩的手心,不禁失笑。他把手負到身後,說:
“即便你不說,我也知道方潛龍都說了些什麼鬼話——無非是慫恿你與他合作,聯手對付我,抑或是散布我為人歹毒陰險之類的離間之語。”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舒斂矜,道:“方潛龍狗嘴吐不出象牙,滿口謊言,他說的話,你可不能相信。”
“哦?”舒斂矜睨他一眼:“我不信他,難不成信你?你的話又有什麼可信度呢,嗯?”
邊浪涯表情驚訝:“斂矜,我可是一路陪着你走到玉龍城的,怎麼你我之間的信任還比不上他?”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三分難過:“我知道,你想殺我。眼下我人就站在你面前,你何必舍近求遠?”
聞言,舒斂矜轉過頭正視他:“你此話何意?”
見他終于看向自己,邊浪涯滿意地笑了:“斂矜不明白麼?”
忽然,他一把抓住舒斂矜的手,又在對方的注視之下,緩緩将其放在自己的脖頸上。
他直勾勾地望着舒斂矜,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我的意思是,你若是堅持要動手,那我便任由你處置。當初你是如何殺了南宮隐的,如今,你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殺掉我。”
舒斂矜看着他近乎虔誠的目光,心中冷冷一笑。
假意投誠。邊浪涯,這是你戲耍我的新招數麼?
他沒有急着收回自己的手,而是用指腹在邊浪涯裸露的皮膚上輕輕摩挲兩下。頓時,邊浪涯氣息一頓。他喉結滾動,呼吸加快幾分,緊跟着,他更用力地握着舒斂矜的手,使得對方的手腕顯出一道道印子來。
看見他這般反應,舒斂矜眉梢輕挑:“對付南宮隐,我用的是美人計。怎麼,你也想試試?”
話音落下,邊浪涯的目光驟然變得灼熱起來:“可以麼?”
舒斂矜輕聲一笑。他倏地湊近,這一下,更是聽見邊浪涯紊亂的呼吸。他微微勾唇,溫熱的氣息落在邊浪涯的耳邊:
“不可以。”
下一刻,舒斂矜猛地一掙。他揚起手臂,手掌亦随之落下。
“啪!”
随着一聲輕響,邊浪涯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一個明顯的掌印。
邊浪涯伸手摸了摸,然後笑了:“得虧同心結咒術已解,否則這一巴掌可就要平攤到你的身上。斂矜膚白勝雪,倘若留下掌印,美玉微瑕,豈不令人心疼。”
舒斂矜冷哼一聲,拂袖坐下:“隻可惜,我不是任人亵玩的美玉。偏偏南宮隐和練飛宗看走了眼,這才死在我的手中。”
邊浪涯緊挨着他坐下:“那是因為他們為人膚淺粗鄙,眼中隻見表象而不知内質可貴。但我跟他們不同,我看到的,是更為真實的你。”
一聽這話,舒斂矜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哈,你的意思是,相比于外在皮相,你反倒更在乎我的内在品性了?”
可笑,可笑!
邊浪涯,你當真可笑!
舒斂矜笑意驟然一收,諷刺道:“我記得此前有人說,南宮隐與練飛宗都是不入流的貨色,如今你卻要和他們相比,難道,你與他們一樣,也‘愛慕’于我了?”
說這番話時,舒斂矜的臉上還帶着譏笑。
他自然不認為邊浪涯會愛慕他。邊浪涯連真實身份都不願意親口承認,他說的話,又有幾分可信?
舒斂矜之所以這樣說,隻是随口譏諷他兩句罷了。
但是他沒想到,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邊浪涯竟是揚眉一笑:“我若說是呢?”
“……”
這回沉默的人變成了舒斂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