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浪涯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一面走一面咳血。
他神态平靜地擦擦嘴角,臉上挂起微笑:
“仙君見到我倒是一點也不驚訝,像是一早便知道我會出現似的。”
舒斂矜面無表情。
邊浪涯道:“咳,我這回可真不是故意偷看,隻是見你玩得開心,才沒忍心打攪。”
他走上前,繞着舒斂矜打量兩圈,毫無包袱地說起風涼話:
“瞧瞧,這還是那個清冷如天上月的潇然仙君麼?啧啧啧,怎麼一日不見,就變成了這副樣子。好凄慘,好可憐,真是惹人心疼。”
這不是假話,而是真心話。他光是看着舒斂矜的滿身傷痕,都忍不住替他覺得疼。
難怪自己咳血咳成那樣,他确實是被打得很慘,令人唏噓——扶搖門裡都是些什麼人呐,對這樣的美人,竟然能下此重手!
舒斂矜雙眼微眯:“一日不見,你還是這麼令人讨厭。”他目光落在了邊浪涯帶血的衣袖,忽而笑了,說:
“不過話說回來,受傷的分明是我,怎麼吐血的那個倒成了你呢?嗯?”
邊浪涯盯着他:“究竟這是為什麼,潇然仙君不知道麼。”
說話間,困住舒斂矜的刑架驟然閃過一道靈力波動。那道靈力沿着刑架傳到舒斂矜的身上。頓時,他渾身一顫。
幾乎是同一時刻,邊浪涯又是一陣咳嗽。
“……”
舒斂矜看他狼狽擦血的模樣,聲調也跟着飛揚起來:“你怎麼又吐血了?”
邊浪涯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笑容轉移到了舒斂矜臉上:“你還要繼續圍觀嗎?”
邊浪涯:“……”他咬咬後槽牙,說:“潇然仙君在此受苦,我怎麼能見死不救呢,當然是要幫你一把了。”
說完,他擡起胳膊,手掌放在了刑架上。他手指握起微微用力,瞬間,一道道裂痕便蔓延開來,眨眼的工夫,刑架便在他掌下化成齑粉。
沒了束縛,舒斂矜立刻跌了下來。邊浪涯胳膊一攬,把人輕輕一扶。他的手掌在那人的腰上輕輕一碰,下一刻就被對方一手推開:“别碰我。”
舒斂矜神色冷淡,再一次自行取用了邊浪涯的力量,順帶擊碎了腳腕上的鐐铐。
邊浪涯意味不明地“呵”了聲:“不讓我扶,用起我的東西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舒斂矜揉着手腕,皮笑肉不笑:“既然是好用的東西,自然得用了。”
“是麼?”邊浪涯說:“既如此,潇然仙君怎麼不早些脫困,反而要等着别人來救呢。是多挨一陣折磨有什麼好處嗎?”
“怎麼沒有好處。”舒斂矜道:“看你一次次狼狽吐血,本座自是心情舒坦。”
邊浪涯:“……”這還真是個嘴上不饒人的主!
他無奈失笑搖頭,心說: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傷員計較。
于是他主動讓開一步,道:“行,仙君舒坦就好……快走罷,若是走慢一步,恐怕連我也要在寒獄中與仙君做伴了。”
舒斂矜冷哼一聲。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往外走,這時,前方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怒斥:
“站住,不準跑!”
接着,一個身影橫沖直撞地朝他們跑了過來。
“邊大哥、邊大哥!”顔夢生氣喘籲籲:“不、不好了,門主不在監牢裡,似乎被關在了其他的地方,我們……”
話未說完,顔夢生忽然一個卡殼。他呆呆地看着邊浪涯身側的舒斂矜,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門、門主?”
舒斂矜:“嗯?”
邊浪涯問:“如你所見,門主被關在刑房受刑,我意外碰見,所以……”
顔夢生頓時一喜:“那太好了!”他還來不及高興,身後又有追兵。他連忙說:“糟糕,方才被迷暈的弟子已經清醒,我們被發現了,快跑!”
三人匆匆回頭看一眼,隻見兩名正法堂弟子正從前方的岔路追來:
“來人,快來人,有人劫獄!”
“抓住他們!”
……
舒斂矜往旁邊一退:“過來,這邊走。”
說着,他率先從另一側的通道出去,邊浪涯和顔夢生緊随其後。
片刻後,三人穿過幾條七拐八拐的通道,終于從側門溜了出去。
*
“呼,總算是有驚無險。”顔夢生抹了把汗,長出口氣:“方才真是吓死我了,差點以為咱們要被抓住了。”
他笑了一下,又道:“不過好在咱們順利救出了門主,劫獄任務成功!”
舒斂矜端詳着他:“你……為何救我?”
邊浪涯也就罷了,這名弟子看着眼生,他并不認得,也不認為對方有任何救他的必要。
“這個……”顔夢生猶豫片刻,最終鼓起勇氣擡頭。他看着舒斂矜,說:“因為我要報恩!”
舒斂矜:“報恩?”
“是。”顔夢生道:“或許門主早就忘記了,但我一直記得:五年前是您從魔修的手中将我救下,又親自送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