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沒來錯地方,放心了。
“光說我了,你呢?”顔夢生問:“你可有意向拜師的師父?”
邊浪涯:“我?憑我的資質,不過就是個外門弟子罷了,拜入誰的門下都是一樣的。”
“也是。”顔夢生鼓勵他:“不過沒關系,隻要你夠努力,早日築基,說不定也能成為内門弟子!”
邊浪涯淡笑着敷衍道:“但願如此。”
說話間,兩人随人群來到了主峰廣場。此時,歸鶴峰校場上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修真弟子,烏泱泱的連成一片。而正前方的高台上,則端坐着扶搖門的各峰主、長老們。
一名弟子走上前,他的聲音通過靈力傳遍整個校場。
“肅靜!請門主!”
話音落下,一抹白色的身影走入衆人視野。
無數弟子凝神望向高台,刹那間萬籁俱寂,仿佛天地間隻剩下那人清潤的聲音:
“諸位既入我扶搖門,做我扶搖門的弟子,往後要修行勤勉,恪守門規,切莫偷懶耍滑,更不可陽奉陰違,行惡事、種惡果……”
邊浪涯擡眸看去。
在他目光的盡頭,那個人身影如松,墨色的頭發襯出他白玉一般的臉龐。那人的目光帶着高山之雪的寒意,這令他本就秀麗的模樣顯出幾分冷情冷性。
顔夢生也凝視着人群彼端的潇然仙君:“快看,那就是我的師父!風姿卓然的潇然仙君!”
周圍新入門的弟子也齊齊看着那光風霁月一般的人物:
“那就是現任扶搖門主舒斂矜?年僅三十二的分神期巅峰?”
“居然這麼年輕?真想不到。聽說他還是上一任扶搖門主的關門弟子?”
“沒錯!聽說一年前,前任門主閉關修煉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不幸爆體而亡。那時恰逢魔修進犯,是他在關鍵時刻出現,撐住了搖搖欲墜的扶搖門!”
“都是修者,怎麼偏就他那麼厲害?以他的資質,若是修煉無情道,那豈不是可以一步成神?”
“那還用說?他日飛升,這位扶搖門主一定是史上最年輕、容貌一等一的神仙!”
衆人眼巴巴地看着舒斂矜議論紛紛,邊浪涯則是久久地看着那位風姿卓然的仙君。
他想起了一個月前在萬魔峰的驚鴻一瞥。
一個月前,萬魔峰爆發内亂。魔族和魔修不知何故起了内讧,打得是天地失色,日月無光,還殃及了方圓數百裡的城鎮百姓。
那時,邊浪涯剛離開浮圖山,乍然聽聞此事,便去一看究竟,卻不料有人到得比他還早。
萬魔峰上,靈劍的劍氣帶來一陣霜雪激蕩,風雪散去,現場留下無數魔族與魔修的屍體。而在遍地屍骸當中,隻有一人獨立山巅。
那人一襲白衣被鮮血染成豔麗的紅,魔族的血濺在他白皙的臉上,他的表情卻是平靜得不起波瀾。他淡然地撕下敵人的衣角,緩慢而又細緻地擦幹劍上的血。
那時,暗處觀察的邊浪涯不留神向前走了一步,那人便投來極為淡漠的一眼。
彼時彼刻,正如此時此刻。
記憶中的一幕漸漸與眼前人的身影重合,邊浪涯不由得緩緩笑了笑。
“風姿卓然麼……”他盯着舒斂矜,口中低低念道:“确實很美……”
不僅美,而且冷。
那位冷美人并沒有發現他。
萬衆矚目的潇然仙君介紹完門規後,便讓各峰主挑選資質上佳的内門弟子,而入門考驗名次靠後的,則被分入外門弟子的行列。
與内門弟子不同,外門弟子無需峰主、長老們親自挑選,隻要各自到心儀峰主的弟子跟前記下姓名,再歸入各峰的弟子院統一管理。
邊浪涯選了最不起眼的百煉峰——越是不起眼,就越好辦事。
他笑着和鑽研煉器的師兄們打招呼,跟随他們來到百煉峰的弟子院,随後,負責接引的楚亭師兄告訴衆人:
“你們這回還真是趕上好時候了!今日不僅是門派納新,還是咱們建派兩千五百年的大日子。為此,執事堂還特别籌了辦門派大宴。”
“門主一早吩咐了,所有新入門的弟子,不論是内門還是外門,都有參加大宴的資格。一會兒你們換一身行頭,随我等赴宴。”
邊浪涯點頭說“好”。
當天晚上——
門外:“邊浪涯,既然你身體不舒服,那就好好歇着吧,我們先走了。”
門内,邊浪涯換上一身夜行衣:“好,各位師兄弟慢走。”
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邊浪涯推開窗翻身躍下。黑色的身影宛若鬼魅,無聲無息地離開了百煉峰。
而在另一邊,赴宴的各峰弟子齊聚在主峰的門派大宴,穹蒼宮中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遠遠望去,那高聳入雲的歸鶴峰竟明如白晝。
滄水會在歸鶴峰嗎?
邊浪涯不确定。
其實早在數日前,他就和滄水失去了感應。原先他還能判别出滄水所在的具體方位,可在滄水進入鶴蒼山後,他便感應不到滄水的位置了。
似乎是有人用了特殊的方法,直接切斷了滄水與外界的聯系。
邊浪涯不得不奇怪,那封印在昙淵的魔族,跑了便跑了,為何逃跑之時要拐走他的靈寵?還拐到了扶搖門?
他一個魔族,潛伏在正道仙門裡作甚?
邊浪涯決定先從這扶搖門主開始查起。
于是,他繞開了笙歌宴飲的歸鶴峰,悄悄來到舒斂矜的住所——鶴蒼小青峰,蒼流園。
蒼流園内一片寂靜,隻有東邊的偏殿亮着一盞昏黃的燈。
邊浪涯矮身藏在巨大的青瓷花瓶後面,聽見偏殿的門咿呀一聲打開了,随後,兩串忽快忽慢的腳步聲走進來,緊接着,是兩個人坐倒在軟榻上的動靜。
同時,他聽見了一個男人又低又輕的笑聲:“怎麼,腿軟了?”
聲音略有些耳熟。
邊浪涯轉頭望去,隻見那人雙眼迷離地倒在了另一個人的懷裡。
燭火映出他酒後迷醉的臉龐,豔麗無方。
浪涯不禁一愣——
那是,清冷而高不可攀的,扶搖門主舒斂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