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追你嗎?”
這條路上少有行人,矗立的路燈杆子混在梧桐樹影裡,昏黃燈光被葉子一擋,幾乎沒什麼光。
江入年就站在時舟面前,低眼看他。
看他和上次如出一轍的神色——那是下意識的排斥。
時舟别過眼:“你别浪費時間。”
說完,他又瞥一眼江入年,光線昏暗,時舟看不清後者神色,但能感覺到江入年心情很差。
因為霜雪味的信息素直接中和了阻隔貼的效用,正絲絲縷縷往外冒。
像個冰坨子往外冒寒氣。
再冒下去,控制環得電人。
時舟想到這人今天被電到拿不穩手機,在“說假話哄人”和“管他呢電不死”之間猶豫不決,三秒後決定堅守本心,把話說清楚。
有些東西不能退讓,他不想給江入年錯覺。
這想法剛落定,時舟看向江入年:“江入年,你……”
話還沒說完,江入年忽地靠近,整個人落下來,下巴磕在時舟肩上。
沒有旖旎暧昧,就像是站不住找了個支撐物,江入年渾身都在輕輕發抖。
時舟被壓得後傾幾分,他克制住把人掀開的想法,伸手探向控制環,摸到一片灼熱。
鼻尖是濃郁的alpha信息素,時舟低聲罵了一句,調整站姿給人倚着,免得這人倒了。
他放出信息素安撫,盡力将alpha的信息素攏在周身,不讓味道散出去。
剛剛想說的話也被這一下攪得稀碎。
江入年低聲道歉:“……對不起,剛剛被電了一下。”
時舟冷聲:“下次對不起的事少幹。”
江入年半死不活地咳了下,語氣帶着淺淡的笑意:“好的。”
笑聲飄忽着往人耳朵裡鑽。
時舟雖然還是很不爽,但也沒再怼人:“現在能不能站直?”
江入年搖頭,側臉擦過時舟的頸窩,默不吭聲。
時舟也不好把人撂這兒,隻好幹巴巴站着,這讓他無端覺得自己像個冤種。
拒絕人還得善後的那種冤種。
而被拒絕的正主正像條大型犬一樣搭在自己身上,對自己的體重沒有絲毫自覺。
相較于不久前隻是被人摟腰抱着,現在撐着個人,就很累得慌。
時舟推了把人:“還要休息多久?”
江入年:“不想起來。”
時舟:“?”
“不想聽到一些話。”
江入年說話時的胸腔震動很清晰地傳遞到時舟身上,讓他思緒慢了些,隔了會兒才品出來江入年這話是什麼意思。
時舟眉頭一皺,提溜着人後領子把人拉開,和江入年面對面,直言:“你是不是有病?”
就因為這個所以故意被電,然後強行斷了話頭?
江入年定定看着人,從後者臉上看出氣性,随後一垂眼,聲音低低的:“沒有,這不是我能控制的。”
時舟騰起來的火氣被這解釋壓滅了不少,但還是不悅:“怎麼這麼不穩定?”
隻是一句話而已。
江入年後領子還被人提着,衣領勒着脖子,眉眼耷拉,顯得有些可憐:“因為喜歡。”
因為喜歡你,所以聽到拒絕會不開心,信息素會不穩定。
時舟一噎,松開手,後撤一步:“不能理解。”
江入年把衣領理好,看向時舟的脖子,上面蓋着一層在昏暗夜色中不甚明顯的紅。
“不能理解嗎?”江入年聲音模糊,“真好。”
時舟有些疑惑地看過來。
江入年輕笑:“我很慶幸,你沒有很喜歡别人。”
适時有一陣風吹過,掃開擋住江入年眉眼的額發,讓這張臉更加鮮活,眸子裡含着的情愫明晃晃地落到時舟眼中。
後者心跳漏一拍,幾乎是有些倉皇地躲開這個眼神。
時舟深吸一口氣,多餘的感覺順着呼氣消散,他頗有些咬牙切齒:“少說幾句吧,被電都沒法兒讓你閉嘴是嗎?”
江入年理直氣壯地嗯了聲。
時舟:“……”
挺好,還有力氣犟嘴,看來沒多大事。
他伸手推了一把人讓路,挎着包就要離開。
江入年跟上,綴在人後頭,想開口:“時舟……”
時舟不想聽見他說話,甚至懶得開口讓人閉嘴,于是摸出耳機戴上,直接物理隔絕江入年的聲音。
一直走到宿舍門口,江入年都沒再煩到他,時舟心平氣和地翻出鑰匙開鎖,推門進去拍開玄關的燈,回身要關門時,江入年伸手握住了門邊。
Alpha膽大包天地頂着時舟不爽的目光,摘下了他一隻耳機。
時舟:“?”
時舟:“你活膩了?”
江入年确實是活膩了,甚至敢抵開門,站得離人更近。
時舟後退一步拉開距離,江入年順勢進來,将門帶上。
時舟:“?”
他簡直要氣笑了:“你現在是以一個alpha的身份強行進了一個omega的房間?”
江入年:“不這麼做,我覺得你對我會能躲則躲。”
被猜中心思的某人噎了下,又怼回去:“不可以嗎?”
江入年沒再往前走,和時舟保持一定距離,搖頭:“可以,但是我會後悔。”
沒等時舟問,他接着說:“後悔自己太心急。”
急于表達,逼人太緊,反倒弄巧成拙。
時舟聽懂了,但不想就這個話題往下聊,于是趕人:“并不想知道你的心路曆程,你先滾出去。”
江入年:“那你會躲我嗎?”
時舟坦誠:“會。”
“為什麼呢?”
“嫌麻煩。”
時舟說完,臉色拉下來:“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認為我話說得很明顯。”
江入年定定看人兩秒:“一點機會都沒有?”
“知道答案為什麼還要問?”
“因為不死心。”
說完,似乎是自知很冒犯人,江入年垂下了眼:“對不起。”
時舟突然就說不出話了。
他不能理解江入年到底在喜歡什麼堅持什麼,不想去問不敢深想,隻是看着江入年垂眉低眼的樣子,心口有點悶。
時舟歎了口氣:“沒必要。”
沒必要這樣,沒必要喜歡他,沒必要問這些,也沒必要死纏爛打。
都沒有意義。
“有必要。”江入年開口。
時舟一愣。
江入年直勾勾看着人,眸子中映着玄關頂上冷淡的燈光。
分明平靜,卻又灼人。
“我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對你好,也讓你時時刻刻意識到,我喜歡你。”
江入年說:“以一個追求者的身份。”
直白得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