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别墅二樓的窗戶遙遙對着籠在雨霧裡的矮山,傾盆大雨震出規律的白噪音,強風一吹,浪頭似的打在落地窗戶上,傳進屋内,隻剩悶重的尾聲。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遠處的城市光景被混得朦胧一片。
時舟睜眼時,意識還有些模糊。
他被綁在一張椅子上,兩手繞後單獨打了繩結,對面架着一台攝像機。
攝像機冰冷的鏡頭對着被束縛的人,玻璃鏡片上倒映出beta慘白至極的臉,額上還有幹涸的血迹。
那管鎮靜注射劑裡應該還摻了點别的東西,時舟現在渾身無力,後頸的腺體發脹,還有刺痛。
他能察覺到自己的信息素在不受控制地外溢。
年糕從精神圖景出來,哈氣一聲,不住地在時舟身邊逡巡。
時舟呼出一口氣,心念一動,年糕便順着主人的心意繞到椅子後面,咬着繩結的末端,賣力地扯。
那些人應該是覺得時舟沒那個本事跑走,打的也不是死結,繩子很輕易地被年糕松開。
幹完活,年糕跳到時舟肩上,鼻子在腺體周圍嗅聞,壓着嗓子哈氣。
時舟把手腕上的繩子掙開,巡視屋内,又走到窗邊,大緻看了看附近的地形。
這時,年糕突然跳到了地面上,朝着門口拱起脊背,渾身毛都炸開,發出嗚嗚的警告聲。
時舟動作一停,看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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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打開,一個alpha走進來。
霍鎏不耐地對對面的人說:“少廢話!别以為我叫你一聲哥你就真能管我了!”
說完,直接挂斷電話。
時舟被捆在椅子上,擡眼看來。
霍鎏臉上還帶着煩躁,見時舟醒了,嘴角便咧出一個笑:“醒了啊。”
時舟冷眼看他,直接叫出了人名:“霍鎏。”
“喲,”霍鎏走近,大手拍了拍時舟的臉,“還記得我啊。”
時舟側臉,避開他的手。
霍鎏像是被這一舉動給刺激到,嘴角的笑越來越大,他捏住時舟的臉,聲音得意至極:“躲什麼啊,你躲得了嗎?”
“你當初招惹我的時候,有沒有想到你還會有今天呢?”霍鎏惡聲惡氣,手掌緩慢移到了時舟的脖頸,逐漸用力。
時舟被迫仰起頭,看向霍鎏的臉。
兩年過去,霍鎏沒什麼變化,依舊是那種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他腎虛的短命長相。
大一剛入學,時舟還是個會見義勇為的愣頭青,下晚課時路過小樹林,聽見有omega呼救,他循聲過去,就見一個alpha的牙就快咬人家omega腺體上了。時舟當即把背包一扔,二話不說就把人給揍了。
被揍的那人就是霍鎏。
時舟下手沒輕重,霍鎏被揍得狠了,當晚進了醫院,警察過來時,那個omega聲淚俱下地表達了自己的恐懼,并且要告霍鎏侵犯omega,送他去坐牢。
時舟算是見義勇為,沒犯法,自此從這件事情裡摘了出去。
沒想到居然還會被報複。
時舟漠然看着眼前的霍鎏:“我還以為你現在還在蹲局子呢。”
霍鎏嗤笑一聲:“那種omega,給點錢就能打發了。”
霍家花費了不少錢擺平了這件事,霍鎏剛被撈出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弄死那個多管閑事的beta,但他爸嫌棄他惹事太多,膽子越來越大,直接将他打包送到了國外。
說是讓他反思,實際上就是護着霍鎏,避風頭。
剛回國,霍鎏第一件事就是要報複時舟。
霍鎏掐着時舟的脖子,語調暧昧:“沒想到你居然分化成了omega。”
之前的霍鎏隻是想單純報複,搞個車禍意外什麼的,現在則不一樣了。
霍鎏的眼神在時舟的臉上流連一番,笑得下流。
他之前怎麼就沒注意到這人長得還挺對自己的胃口?
“隻是你的信息素太低等了,一點調情的作用都沒有,”霍鎏低頭,鼻尖靠近時舟的脖頸,狠狠嗅聞,“大齡分化的垃圾東西。”
霍鎏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他眯眼看着時舟的臉因為缺氧而變得通紅,又倏忽松開手,興緻盎然地凝視着時舟大口呼吸的狼狽樣兒。
很欠草。
霍鎏側開身,挑起時舟的下巴,讓後者看向攝像機。
他輕聲:“攝像機早就打開了,我會記錄下你的大聲哭喊、聲嘶力竭,不過你放心,這裡隻有我們兩人,你可以放開嗓子叫,我就喜歡看你這種硬茬臣服于欲望的醜态。”
說完,霍鎏緊盯着時舟的表情,好欣賞這人即将表露的驚慌。
時舟聞言,居然笑了。
他的臉上還帶着缺氧的紅暈,嘴角鋒利,笑意冷然,斜眼看過來時,眼珠漆黑如深潭。
他輕聲:“就我們倆啊……你不早說。”
霍鎏一愣,面上的笑意還未消散,後腦已經挨上重重一擊。
他被這一下打得猝不及防,狼狽地跪倒在地。
霍鎏愣怔地捂住後腦,摸到溫熱的血迹,腦子發懵,不可置信地看向時舟。
時舟起身,繩子從他身上滑落,他的右手拎着一隻複古陶瓷花瓶,花瓶上還沾着血。
霍鎏瞪大眼:“你……”
時舟一腳踹在他胸口上,花瓶砰地一聲砸在他耳邊。
霍鎏猛地噤聲。
時舟面上的笑意已經收斂,正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一句話。”
“什……什麼?”霍鎏下意識吞咽口水。
這場景讓他回想起當初自己被時舟打到無力反擊的情景,濃烈的恐懼後知後覺地升騰起來。
時舟:“兩年前,我把你按在地上的時候,我說過,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說完,揚起手,花瓶直朝着霍鎏的面門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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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址确定了。”沈昱說。
江入年開着車,車燈照亮雨幕,在崎岖的山路上映出一片泥濘。
車輪劃過,濺起一片水花。
沈昱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最好冷靜點……時舟不一定有事……”
江入年蓦地開口:“霍鎏之前侵犯了三個omega,還有一個侵犯未遂。”
沈昱那邊沉默。
霍鎏身為霍家的小兒子,被寵成了一個管不住下半身的廢物,借着家大業大,違法犯罪的事沒少幹,全都被霍家囫囵掃尾,這也就導緻霍鎏行事愈發嚣張,法律法規全當個屁。
“他最好祈禱時舟沒出事。”江入年輕聲。
隔了好久,沈昱才再次說話:“啧,我就一句話,你别把人弄死了,不然還得我給你收拾爛攤子。”
江入年沒說話,沈昱能勸的也都勸了,很快挂了電話。
年輕的alpha坐在辦公室,頭疼地看向面前的電腦,電腦上是霍鎏的資料。
沈昱掃了眼霍鎏的信息欄,啧了一聲。
“……動誰不好,你動時舟。”
沈昱一想到江入年那個瘋樣,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他覺得霍鎏十有八九是小命不保了,就算保了命,下半輩子也隻能在牢裡度過,霍家海底撈都撈不動。
沈昱撥了個電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