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突然失去逼問的欲望,他隻是冷靜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然後在一聲聲逼問之後停下了腳步。
他不是蠢貨。
在一聲聲的上前逼問後,首先意識到不對的并非齋藤晴箋,而是一直被‘崇拜’這個詞一葉障目的他。
一道晴天霹靂驚醒了他,他在自己的疑問中恍然意識到了一切。
理由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他已經明白了。
萩原是對的,真是相當糟糕啊……
松田陣平的目光變得複雜了起來,誠然,學妹的行為完全是在違法的邊緣瘋狂摩擦。
但除了感情上受到億點欺騙以外,他是完完全全的受益者。
他沒辦法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譴責對方,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的。
“前輩?”
齋藤晴箋一臉茫然,甚至完全放下了一開始的警惕。
這些問題她不是早在之前不就解釋過了嗎?前輩之前不也接受了,怎麼突然舊事重提?
“……算了。”
松田陣平因為突然想通放棄了之前的打算,隻是警告了她一句。
“以後别再做這種事。”
這話頗有輕拿輕放之嫌,但齋藤晴箋隻覺更加茫然。
别做這種事?為什麼?
齋藤晴箋還沒發問,就聽松田陣平難得耐心地補了一句。
“把自己變成其他人的樣子,你照鏡子時還能認出自己嗎?”
這一句雖然略帶諷刺意味,但松田陣平其實已經很收斂了。
隻是,心裡有鬼的齋藤晴箋卻陡然笑容僵住了。
哪怕說這句話的人是松田陣平,哪怕是她主動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的,她依然感覺難堪。
齋藤晴箋差點沒能維持住自己的笑臉,松田陣平以前那千百句說她做得不行的話都沒有這一句的殺傷力大。
但好在她的心髒足夠堅強,很快就反應過來,勉強維持着自己的笑容,然後假做不知。
“前輩在說什麼?”
松田陣平沒心情和她糾纏,但看到齋藤晴箋這個樣子他更加煩躁。
齋藤晴箋咬着嘴唇強撐,臉色難看到了一定程度,也還要裝作不知。
松田陣平從來不是知道委婉的人,現在看齋藤晴箋還要粉飾太平,又刺了一句。
“假面戴太久,會失去自己的臉。”
齋藤晴箋終于忍不住了,五指握緊,眼裡慢慢盈滿了淚水。
她不是活潑開朗的人,但前輩以前喜歡的是活潑明媚的萩原學姐。
她不算喜歡理科,但前輩最擅長的科目非理科莫屬,其中又屬物理和數學最擅長。
但她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前輩,所以才會給自己附上假面,一點點地謀劃靠近。
從前輩絕不會感興趣的普通暗戀少女,到能和前輩談天說地的親近學妹,這一條路她走了太久。
久到無數次她拿起小圓鏡看自己時,看着那張臉想試着擠出自己少年時冷漠孤僻的眼神,卻隻能露出不倫不類的燦爛笑容。
假面戴得太久,她早已忘記曾經那個灰暗到祈求一死的自己。
她接受了自己變得不像自己的事實,也能坦然面對所有人的嘲諷。
唯獨,說這句話不能是松田陣平。
慘白的臉和盈滿眼眶的淚珠讓齋藤晴箋顯得狼狽非常,也讓松田陣平直覺自己現在非常需要常年替他找補的萩原研二。
他不是想讓她哭啊!
随着齋藤晴箋少見地出現了之前和其他女孩一樣的反應,松田陣平僵住了,隻是他一貫是酷哥的姿态,這反而顯得他心情更差了。
萩原研二看到這裡,有點猶豫他要不要沖出去。
雖然不知道小陣平說了什麼,但如小晴箋一般心大的女孩子都被說哭了,明顯是說了過分的話。
但小陣平本來就是來警告小晴箋的,會變成這種場面也很正常。
松田陣平也挺茫然的,其實他就想說讓齋藤晴箋安心做自己,老是跟着他瞎折騰會讓自己變得不像自己。
一言之,對這些沒興趣可以不用勉強自己。
哪想到,齋藤晴箋直接被他逼哭了。
明明每次不會做課堂作業來問他被嘲諷時沒哭,和他打拳時明明不擅長這種運動還被他揍趴下時也沒哭。
松田陣平抿了抿唇,已經完全領悟了齋藤晴箋之前想法的他自然不會再誤解齋藤晴箋。
隻是,他不能理解。
所謂的愛情,比自己變得不像自己更重要嗎?
松田陣平從來都把自我放在第一位,從不因外物改變自己。
這也是他的情商十年如一日,專心發展理科的重要因素。
所以,看齋藤晴箋這個樣子,他甚至難得升起了幾分恨鐵不成鋼。
喜歡哪有自己重要,哪怕這個受益人是自己,他也得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