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山的族長是個不太好接近的狐妖，道侶卻是個傻得有些過了分的兔妖，所以沒花上多少功夫，我就摸清了她平日愛走的林中路線。

路線搞定後就該立刻準備和對方碰面，省得節外生枝。

我問焦業自己是變個兔妖還是狐妖好的時候，他沒有第一時間就答話，隻輕輕捏捏我的臉，随後才冷然道：“反正不要兔妖。”

我明了，點頭說不愧是我的好道侶，果然夠聰穎。若是跟這小兔子相同的族群，說不定她還會心中起疑，疑惑于自己為何在兔族中從來沒見過我這同類。我邊誇他邊給自己變了兩個狐狸耳朵，然後焦業瞧我兩隻剛變出來的狐狸耳朵，又看看我的臉，再道：“也不要狐妖。”

——無妨，那就鹿妖好了。

我沒問他為什麼，很果斷的再變一次。

變出鹿妖耳朵時焦業不說話，結果我正要為自己變個鹿尾巴，盯着我的臉半響的焦業忽然又道：“鹿妖也不要。”

事不過三，他又剛好卡在第三回，我是忍無可忍，拳頭都已經舉了起來，是個要打人的動作。他卻不躲不避，反而跟我做個很委屈的神情，然後來了一句：“怎麼，不就是說錯了幾句話，便想着殺夫證道嗎？”

“哎呀，我哪兒敢，我就是想給你捶捶胸。”我強作笑臉，拳頭沒等打上去就全都張開，然後用力拍了拍，又捏了捏，吃足了豆腐，“不過是想要給你松松筋骨罷了。”

再變時我總算是學聰明了，先把自己這臉換上一張，再變個貓妖。

這次焦業總算沒說什麼話，隻是原本他還隻是對我變出來的耳朵和尾巴抱着不滿的眼神，這會兒那不滿的眼神卻是對着我的臉了。看這淩厲的眼神，像是想把我剛變的臉給一劍切下來，重新換上原本的那張一樣。

我隻覺得心累。

“好了好了。”我生怕焦業過會兒又突然跟我說一句也不要貓妖，趕忙在他說話前就出聲打斷他，“我去去就回，約莫也就幾年的功夫。這中途也一定抽時間回來找你，如何？”

焦業聽了這話，總算是放過了我，随後他問道：“你到時候打算怎樣跟她拉近關系？”

“我去秘境。”我說完這話，便直接捂住自己的胸口位置，“然後受傷了。”

焦業看着我。

他陷入了沉默，眼神詭異。

“多謝你救了我，我看你我二人實在有緣。”我隻當他的沉默是因為别的原因，邊說話邊直接握住焦業的手，上下使勁晃了晃，“這好不容易得來的七寶靈枝便送給你做謝禮吧！”

“怎樣！”然後我興緻勃勃的問道，“你覺得我的演技如何？”

“實在是……演技驚人。”焦業閉了閉眼，像是不忍再看。然後他醞釀好勇氣，睜開了眼，道：“你真的很像人間界裡說自己是星機閣的弟子然後跑去招搖撞騙的凡人。”

他與我也去過幾回人間界，其他宗門弟子都少有被假扮的時候。但所謂的‘星機閣弟子’卻常叫我二人給碰上，說自己可以算姻緣也可以算财運，末了總不忘說句不過窺天機耗的是他的壽命，需得有點銀兩才可指點一二。

笑話，星機閣弟子什麼時候問天機會耗壽命了？

“我演技真有那麼差？”我很不服氣，“你敢不敢看着我把這話再說一遍？”

“不然我還是與你一道吧。”焦業沒接我的話，隻說，“這樣一來，就算你中間出了什麼差錯，我也能及時替你補救。”

“不行。”我立馬掐斷了他的念想，“你去了隻會打草驚蛇。”

焦業皺起了眉，陪他養傷的這幾年，我已将他重新養回了對我滿是獨占欲，我去哪兒都恨不得随我一道的性子。當時還不覺得有什麼，甚至還頗有些自得，這會兒倒成一樁麻煩了。

“要不然……你直接幻化成一隻小鳥，在我的肩膀上站着。”我歎了口氣，“你覺得這樣如何？”

我本以為他身為魔皇，該對變成動物一事覺得不快，至多也該有點兒不滿的神情。哪裡料得焦業下一刻便化作了一隻鳳，然後站在我的肩頭。

我未預料到這事兒的發生，身形都因為肩上突然出現的重量而晃了兩晃。幸而最終還是成功穩住身形，沒出現什麼因為沒個準備而直接帶他跟我一塊兒跌一跤的情況。

“焦業，且不說鳳還算不算得小鳥這事兒。”我喚他的名，說話語氣都端的無比溫和，“我若是都有了鳳做好友，又怎會在一個小小秘境中受傷，你幻化前能不能想想清楚？”

“隻有鳳才承載得了我身上的靈氣。”焦業道。

這倒是成功說服了我，我幻化個貓妖倒也就随手化了，想裝自己是個渡劫亦或是金丹都隻需點點身上靈氣的彙集處，封住即可。但将自己幻化作動物卻需得将周身靈氣壓縮。越是小境界的就越是容易做到，而大境界的若是想幻化成小動物，便需得将自己的靈氣給壓縮到極緻。

“那也得換一個。”我歎了口氣，“肩膀上立個鳳未免也太張揚了。”

“那就白虎？”焦業問。

我臉上的微笑都快要因他這句話維持不住：“白虎，也真虧你想的出。我看你才是想要殺妻證道的那個。不過别人證道都是直接給個痛快，你是想着直接壓死我。”

“那我就也變隻貓好了。”焦業道。

話音剛落，一隻大貓便替代了我肩上那隻原本張揚無比的鳳凰。

我當即伸手把他拎下來，合該是個叫他不怎麼舒服的姿勢，他卻叫也不叫，很乖順的在我懷裡窩着。

我的道侶成了一隻有着金黃色雙瞳的大貓。

我正要調笑，忽然注意到這隻乖順的大貓似乎少了一隻腳，笑意頓時都僵在臉上。

他察覺到我的情緒變化，用飄垂的尾巴圈住我的手臂，跟我解釋：“本想化個斷尾，可若是尾巴失了一截，就無法圈住你。”

“好吧。”我閉了閉眼，決定無視這插曲。

“我已經替你想好了借口。”焦業看我重新睜開眼，這才繼續道，“就說你跟我都在秘境中受了傷，我是你的道侶，為保護你靈力透支，這才現出了原形。”

為報答對方救了我道侶二人，送出七寶靈枝。這借口聽着倒确實比我原先想的那個靠譜得多。

我點頭同意，下一秒便又陷入猶豫中——我既想把他揣進懷裡，又想把他給抱着。

最後很幹脆的将小貓放進外衫中，誰知他身上的毛都炸了起來。

“做什麼？”我用手讓他露出個腦袋，指尖輕輕點一下，“現在你是十萬大山的妖族，省了那些所謂的羞恥心。”

“怎麼，莫非十萬大山的妖族沒有羞恥心？”焦業一邊問，一邊探出腦袋。

“大概是沒有的。”我思索了片刻後即答，“先前我不是喜歡上一隻豹妖麼？他平時閑來無事，最喜化作自個兒的原型，然後将我圈在懷中。”

“你倒是豔福不淺，”這回焦業的聲音冷得像是要掉冰碴，“連豹妖也不放過。”

我總算意識到什麼，清了清嗓子：“噤聲，我現在得創個秘境，需要專注。”

焦業果然不再吭聲，已到了大乘的人創個秘境容易得很，但他未戳破我的謊。我也自覺剛才是說錯了話，很迅速的創個幻境，随後徑直進去。

我原本想給自己來上一掌，力求最逼真的效果，但那動作卻被懷中的貓給打斷。最後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隻堪堪用靈力營造出我受了重傷的假象。

索性那兔妖這會兒隻是出竅期，境界之間本就不能逾越，更别提她低了我還不止一個境界，也看不出來這些。

在幻境中守株待兔，離她到達此處還有些時候，我便和懷中看似奄奄一息的焦業攀談起來。

“你當真覺得她會上當嗎？”焦業對我傳音。

“自然。”我振振有詞，“她那道侶已到了渡劫的時期，而她現在卻還是個小小的出竅，因此她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曆練的機會，也不會放棄得到一株靈草的好機會。”

“聽起來你很明了這心情。”焦業道。

“這是自然。”我豎起一根食指，然後晃了兩晃，“道侶比自己高出那麼多境界，若是真心悅對方，當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使自己提升的機會。你且放心吧，我們隻管守株待兔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