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長,方禾也記不清她最後一次給夏岩發消息是什麼時候,又發了什麼内容。
她隻能難過地學習。
一閑下來方禾就忍不住陷入跟夏岩失聯的懊惱和不甘,方禾隻能努力不讓自己閑下來。
早起背書,課間要麼去辦公室找老師問問題目,要麼就趴在課桌上小睡幾分鐘。
方禾還買了一個随身的小本子,把一些重要的公式定理、單詞語法記下來,排隊打飯的時候能翻出來看一看。
晚上的晚自習上到十點多,等寝室十個人都洗漱完畢,也将近十一點了。
躺到床上,方禾累得隻想睡覺。
她想起在趙記鮮味火鍋店的那些日子,那時候她也是每晚都累得倒頭就睡,不同的是,那時候她是累得胳膊酸,累得腿疼,現在卻是累得腦仁疼,累得還沒開始想夏岩,人就已經睡着了。
高三時間緊張,每隔三周才會有一次兩天的假期,平常的每個周末都隻放半天假,可以玩手機,可以出校門去街上轉轉,但半天的時間遠遠不夠離家遠的同學回趟家。
也因為這樣,方禾一個月才回一次家。
但這正合方禾的意,反正她跟方朝貴都相互看對方不順眼,能少見面就少見面吧。
方禾放假在家的時候,爺孫倆往往說不到兩句話就要吵起來,方朝貴敢撸袖子說要打她,方禾就敢抄起菜刀亂揮。
他們誰也治不了誰,最後往往就是方朝貴跑去山坡上放牛,方禾悶在屋裡寫作業。有時候也反過來,方禾抱着書本躲到聽不到方朝貴唠叨的林子裡背書,方朝貴一個人坐在門檻上喝酒。
至于三餐,爺孫倆也是各煮各的飯,各洗各的碗,過得跟分了家一樣。
回家的次數少了,就顯得時間過得很快,方禾感覺自己還沒回去多少次,就放寒假了。
這學期的努力沒有白費,方禾慢慢找回了之前的學習狀态,遺忘的知識點也慢慢重新熟悉了起來,幾次周考月考下來,方禾的名次逐漸上升,期末考試更是重回了年級前十名。
臘月二十八,方達海開車回來了,接他爹方朝貴去城裡過年,順便問方禾願不願意去。
方禾沒去過,也不想去,方朝貴走了,她一個人清清靜靜地待着更好。
見方禾果然不願意去,方達海松了一口氣。
方朝貴倒是無所謂方禾去不去,他想的是,既然方禾不去,那他正好就不用麻煩鄰居幫忙喂牛了。
上車前,方朝貴囑咐方禾,記得給圈裡的牛喂食喂水,天氣好就把牛放出去吃草。
方禾淡淡應了一聲。她是和方達海、方朝貴過不去,但還不至于跟家裡的牛過不去。
在某種程度上來講,牛又乖順,又不會罵她,方禾跟牛待在一起反而更舒心。
她上午在家裡烤火刷題,午後暖和了,就把三頭牛都趕去山坡上,她自己也坐在旁邊曬曬太陽。
最後一抹夕陽消失在山間,方禾一個人坐在爐子邊吃晚飯,牛圈裡的牛在吃她剛上的玉米稈,脖子上的鈴铛一下一下地響着。
屋外漸漸有了煙花和鞭炮的聲音,這家剛放完,另一家又接上,斷斷續續地響了很久。
每響一次都像是在提醒方禾,今天是除夕,是本該合家團圓的日子。
方禾忍不住想起了奶奶。
想完奶奶,方禾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去年她在夏岩家過的那個除夕……真的好溫馨,好懷念。
冬去春來,天氣漸漸暖和起來,日子在筆尖與紙張的碰撞中一天天過去,方禾各科做過的試卷都攢了厚厚一沓,寫完的空筆芯加起來也有一小把。
春天,方禾在高考百日誓師動員大會放飛了寫着“榆南大學”四個大字的氣球。
初夏,方禾懷揣着希冀,腳步輕快地走進了高考考場。
沒錯,不管是高一進校時還是現在,方禾的目标大學都是夏岩考上的那個榆南大學。
這其實也不算多麼巧合,畢竟榆南是本省的省會城市。因為奶奶的緣故,當時方禾并不想去其他省份讀書,所以榆南大學作為省内最好的大學,自然而然地被方禾當作是奮鬥目标。
至于現在仍然想考榆南大學,除了一部分執念,另一部分原因……方禾得承認,這其中有夏岩的因素在,而且占比不小。
抛開這些不談,考榆南大學對方禾也絕算不上虧本,如果說離家出走之前的方禾還有機會沖擊雖在外省但水平更高的名校,那荒廢了一年的方禾,能上榆南大學的調檔線就已經算是發揮得不錯了。
真正考下來的分數也确實如方禾所預想的那樣。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方禾就想,或許冥冥之中都是注定的,注定她該去夏岩所在的學校。
隻是,不知道夏岩還記得他跟她的約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