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我,好不好?”
“你不過是哄我……”她撇嘴道,“你可不是頭一個喜歡我的,喜歡我的人太多了!一直排到天上去呢!等你打得過他們,再追來吧!你連我也打不過呢——”
“我從不打女人,更不會打你。”他拉着她的手,緊緊不肯松,“别說是你了,我連我們的孩子也不會打的。”闊真方笑道:“你占我便宜!哪裡就要和你生孩子了!”昭烈往她那手心手背各親了一下,又說:“生一對好,龍鳳胎,有兒有女。葛術虎另有所愛,你何必相逼?我也聽說過,是你的哥哥們講的,從前,你終日為了與他的婚約而煩惱……你不喜歡他,對嗎?若為氣我,那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些!你當真舍得我嗎?”闊真便道:“我也非你心中第一……”他忙道:“哪有什麼第一、第二的!我今認定你是我命中的那個姑娘,嫁給我,好不好?”
“你喜歡我嗎?”
“喜歡,喜歡極了。”
“比蝴蝶喜歡花還來得喜歡嗎?比鴛鴦喜歡水還來得喜歡嗎?”
“比鴻雁喜歡雲還來得喜歡。”他柔柔注視道,“比風筝喜歡風還來得喜歡。漢人說,‘昵昵兒女語,恩怨相爾汝。穎乎爾誠能,無以冰炭置我腸……’”闊真呆呆地問:“是什麼意思?”于是他隻笑道:“是‘永遠’的意思。”
月如娥眉小,流水更似有情長……
阿寶對葛術虎道:“我已将你的意思告訴闊真公主了,公主也向脫多鄰汗表了心意,說要與昭烈成婚。”他笑道:“這才叫好事成雙啊。”阿寶又道:“你送來的那盒珍珠,我可不能收。先前收下隻為叫你安心。來,還你吧。”便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漆匣子,遞去了,“我與公主一同長大,雖非姊妹,更勝姊妹,我也是不忍她将婚姻大事視若兒戲,竟拿來與男人賭氣,才幫一幫你們的。”
“多虧有你了!我是聽闊真的哥哥們說的,有你這麼一号人物在。”葛術虎道,“我和四兒都得好好謝你呢。”
而在乞顔部中,阿蓮豁阿大妃已病了兩日。初時也隻是同以前一般的咳疾,惡風畏寒,痰白而稀,後來漸漸似轉入肺中,咳喘俱盛,熱甚而無汗。左右侍女們都說,大妃夜來沐浴受涼,請安娘子如常診視即可。安娘子細細切脈,開了些發散溫中之方,用麻黃、桂枝等辛散之品,她服了兩劑卻不見好。族中長者十分心憂,急為大妃請來了部落中的薩滿——通天巫神陀陀,向長生天禱祝祈福。這一位陀陀是個二十來歲的處子,在薩滿法壇上初初亮相,頭頂星月,戴薩滿冠、着寶藍地五彩繡花織金薩滿法衣,将那寬肥的廣袖撤下,始現眉眼,平眉濃闊、眼如蛇,施濃粉、塗黛抹脂,正是個極妖豔、極冶麗的美人……她與手下跳過祝福之舞,躍如魚、旋如風,在火光中忽然将眼一轉,那紫色的長指甲便指向最末一行的芳沅了:
“長生天說,還不拿下這妖孽?”
芳沅心中大震,又驚又駭,一時間竟動不得了……
“還不快去?”
兩個大漢即将她擒拿住,攜往那薩滿法壇前交由陀陀發落。
一道巨大的火焰從法器中沖天而起,陀陀笑道:“長生天對我降下了旨意,我們大妃久病,皆因這妖孽作祟。如今除去它,大妃自會痊愈——擇個吉日,燒死她!”東方钺擡頭舉目,怒斥她道:“荒誕不經,一派胡言!我們四兒好端端一個姑娘,怎就成你口中的‘妖孽’了?大妃之病,無非感風傷寒,連肺疾或都算不上。再請渾家視察開藥即可,這麼一點子事情,你竟要賠上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長生天啊長生天,你說說,究竟哪一個才是妖孽?殊知這世上并無鬼怪,鬼隻在人心中……”陀陀複一冷笑:“我認得你,你不就是那個東方先生嗎?你可是做過金國的官兒啊——不光你,你祖父輩、父輩曆代皆仕于金!你可算得半個金人了,我為什麼要聽一個金人的話呢?”又沖他們發号施令道,“帶她下去,擇日處死!”
“我雖仕于金,心卻在南朝。”
“在南朝?”
“我輔佐大汗,也是為了光複我大宋淮河以北的大好江山!”
陀陀大笑道:“你們聽聽,你們信嗎?東方钺,我告訴你,本巫神的命令誰也違抗不得,因這一切都是長生天的旨意!連大汗也無法違背它!——将這老男人也一并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