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會增加她的體重,她将會困在水底絕望地面臨死亡。
感受着生命力逐漸流失的快慰,他激動的獰笑撕裂冷漠理智的面具。
謝歲星的龜息功快到時效,冰涼的水蠢蠢欲動地浸入鼻子,水壓夾疼她的腦袋。她拼命地抓住堅硬的藤蔓和發簪,拼死也要和他兩敗俱傷。
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傳到水裡,模糊不清的呼喊融化于水。
她聽見一聲撲通巨響,隐約看見另一個人在深藍的世界遊向她。
“……歲星!”
“太危險了,你不會凫水,不要答應他們到東海決戰!”
回響耳畔的男聲陌生又熟悉,遊向她的面孔眉目如畫,猶如火炬的星目含着深切的情愫。
你到底是誰?
她啟唇喝一大口水,鼻腔和喉嚨火辣辣疼。眼前眉如畫、目如星辰的臉變幻成溫潤如玉的臉,淡金色的發絲沒了光澤。
他施展煞白的光球打斷藤蔓,抱着她向上遊。
砰!
拉沈扶淵上岸的淩肆,第一時間給他一拳。沈扶淵的嘴角滑出血絲,他竟伸出舌尖舔腥甜的血。
淩肆萬分警惕:“你不是沈扶淵,你是誰?”
沈扶淵笑得像病态的瘋子:“我是他,他是我,不可分割。”
“你……”淩肆想起一年前,有一個男生持刀找沈扶淵報複。最後受傷的當然是那個男生,但沈扶淵換了個人似的,瘋狂地攻擊那個男生要置他于死地。
後來他們的家人來到學校接走沈扶淵,他回家休養一個月才回校。
沈扶淵推開淩肆坐起來,發絲和眉弓滴落水珠。
他看着燕庭安帶謝歲星上岸,烏沉沉的眼珠盯着臉蛋和嘴唇都沒有血色的謝歲星。
蒼白的美勝過任何色彩。
“咳咳——”
燕庭安急道:“别着急,慢慢呼吸。淩肆,找人拿毛巾來。”
說完,他打開光腦找人送兩套衣服來。
淩肆看向不停咳嗽的謝歲星,破天荒地聽從安排聯絡。
雙眼辣辣疼疼的謝歲星怒瞪沈扶淵,晶瑩的水珠自她小巧的下巴滴落。“你沒死成,真可惜啊沈扶淵。”
“我不介意和你一起下地獄。”沈扶淵轉動眼珠,恢複冷漠的表情。
“下地獄的是你,我會在你的墳頭栽滿屍臭魔芋。”
沈扶淵慢慢地戴回金絲眼鏡,沾着水珠的鏡片扭曲他的目光。
燕庭安出言警告他:“這裡是學校,如果沈學長你再胡來,你又要回家關禁閉一個月。”
沈扶淵斜睨他一眼,從容地站起來整理濕透的衣服。
燕庭安扶起謝歲星,瞥見她緊握的發簪。“我帶你去旁邊的更衣室。”
遊泳館的更衣室配套衛浴設施,能洗熱水澡。
淩肆拿來新買的浴巾,被渾身濕透的燕庭安堵在更衣室門口。
燕庭安把浴巾轉交給謝歲星。“我在更衣室門口等你,衣服一到,我就放在長椅上,然後回到門外。”
“你不立刻洗熱水澡嗎?”
“不用管我。你快進去,别感冒。”
謝歲星警惕地掃視兩人,抱緊毛巾進更衣室。
環手抱胸的淩肆背靠牆壁,陰沉地盯着燕庭安。
燕庭安目不斜視,等人送衣服來。
“你們光明系不是學過清洗的咒語嗎?”淩肆突然戲谑地說。
燕庭安置若罔聞。
他冷笑:“你最好說到做到,别乘人之危。”
更衣室的深處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兩人不自然地别過臉不看對方。
沒多久,沐浴露的芬芳迅速蕩漾過來。
淩肆斜睨燕庭安,盯緊他。
淡金的濕發遮擋他薄紅的耳朵。
終于有學生會的成員送來兩套衣服,都是剛在生活超市買的,全新的,還沒拆吊牌。
淩肆目不轉睛,如同警惕的野獸,緊盯燕庭安抱着一套衣服進入更衣室。
誠如他承諾的,他把一套衣服放在置物櫃前面的長凳上。
沐浴露和洗發露兩種香味交織,像羽毛輕輕地撓他的鼻子,撓他的耳垂,撓他的喉結。
若隐若現的水蒸氣,從置物櫃後面的衛浴室溢出。
燕庭安低下頭,耳朵通紅,匆匆離開更衣室。
水聲停了,他和淩肆背向更衣室,兩人的背肌繃得僵直。
他們的聽力極好,能聽清輕盈的腳步聲靠近。
嘀嗒,嘀嗒……水珠或許從她的腳踝、指尖、發絲滴落地面,發出誘人的微響。
濃烈的香味稍縱即逝,腳步聲往回走。
淩肆喉結滾動,口幹舌燥。他的胸口仿佛變成置物櫃的櫃門,雙臂變成置物櫃兩側的櫃壁,沐浴在散發的沐浴露和洗發露的香味中,每一條紋路、每一個分子都融入她的香味。
燕庭安則閉上眼睛,耳朵依舊通紅。
“我好了,燕庭安你快去洗澡吧。”
兩人遲疑地回頭。
謝歲星的長發半幹半濕,雙眼似蒙着濕漉漉的水氣,楚楚動人。她身穿寬松的休閑長衫長褲,是男裝。
“謝謝你們送來的浴巾和衣服。”她低聲說。
最後走出遊泳館的隻有謝歲星和淩肆,後者提出送她回宿舍。
“不用了。”她閃現厭煩之色,與淩肆擦肩而過。
又變臉。
他第一時間趕來遊泳館幫她,然而她又不識好歹,甚至露出厭惡的表情。
他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陰郁的惱火灼燒内心的野獸,激怒它橫沖直撞。
目送她離去的還有另一個人。
躲在陰影處的雲绯,宛如依附牆角瘋狂生長的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