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你就是我千年等待的天使》
第二章 老鄉歡聚
這是一個院門朝東開的大雜院。
院門是兩塊薄鐵皮焊成,上面的防鏽漆已脫落許多,顯得斑駁難看。門下角用磚頂着,以免被風吹得咣當作響。
肖雲飛站在院中,四周看了一眼,沿着院門兩側排列着三四間小平房,屋頂一律用石棉瓦所覆蓋,冬寒夏熱。所有的門窗都是用破舊的木闆拼湊而成,表面用薄膜、報紙之類糊上。時間一長,垂頭喪氣地低着頭,風一吹,嘩啦啦地響。門的旁邊堆積着高低參差的煤球,用皮袋胡亂搭上以防雨淋,有的還壓着壇罐一類的什物。從捂得嚴實的窗格中捅出一個還徐徐冒着熱氣的煙筒,表示這間那房還住着人家。正對着院門的兩間正房基本上鎖着屋門,房東偶爾打開歇息片刻,是為了按月來收房租。由于房東不在,無形中住戶自由許多,卻也增添不少争執、喧鬧。
院中唯一的植物是棵枯死的椿樹,從南北檐角橫拉着一根粗的鐵絲,經過樹幹,饒了兩匝,以減輕負重。使幹癟的樹皮被勒箍得皺緊額頭。
自來水龍頭就裝在椿樹底下,管道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上面搭着鞋帶和小孩尿布之類的。水龍頭下面砌着一個水泥台面,下水道卻早以堵塞,房東也懶得去疏通它,住戶隻好用桶往外單挑涮洗後的廢水。每到下雨天,院中的窪地積滿污水,人們隻能用爐渣、磚快鋪墊起來。院裡就更顯得雜亂不堪了。
西側的平房門虛掩半開,肖雲飛站在門口,輕聲問道,“請問這兒有人嗎?”
“誰呀,”從裡面走出一個中年婦女,手裡還拿着火鉗,可能正在換煤。
“大媽,請問安徽的陳廣林二叔在這兒住嗎?”見是自己的老鄉,肖雲飛心頭一寬,問道。
“噢,老陳在公司看大門,晚上回來。陳二嫂出去撿破爛去了,估計一會就回來了。你從老家剛過來吧。”
“是啊,我們和陳二叔的表侄一道來的。”
“要不你先到屋裡坐坐吧,外面挺冷的。”大媽熱心道。
“我們有六個人,就不麻煩你了,我們先去吃早飯,一會回來。二嬸回來麻煩您告訴一聲。”
當肖雲飛走出小院告訴大家情況時,夥伴們都激動萬分,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能找到,在老家和火車上的擔心和不安顯得多餘。
“走吧,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飯,吃完估計你表嬸也該回來了。”李濤拍拍唐家亮的肩膀。
等大家吃飯回來時,陳二嬸已經在家裡歸置收集來的廢品,以便下午送到收購站。看到他們一行進院,熱情地讓其進屋(其實屋裡根本容納不下他們六人以及行李)。夥伴們“大媽長,大媽短”一陣親切稱呼,就好象回到了自家,見到了親人。
唐家亮叫聲“二表嬸”,,眼圈就紅了。二嬸心疼地摸摸他的腦瓜,“二年不見,長成大人了。一會我給你表叔打電話,讓他晚上早點回來。”
隻有六七平米的小屋今晚注定被歡樂溢滿,房間除了一張床、一張小方桌和緊貼牆角的取暖爐,别無他物。幾個人圍在二叔身邊,心情喜悅,不時好奇問這問那。
在昏暗的燈光下,二叔略顯醉意,紅紅的臉龐刻滿歲月的風霜,和其四五十歲的年齡很不相稱。由于家境貧寒,二叔三十歲之前還是獨身,最後才通過好心人撮合和守寡的二嬸結婚。1988年在老家生活拮據,才來到北京,幾經周折,在一家公司值班看門,總算有個穩定的工作,工作雖然不高,卻有一份固定的收入。在老鄉的眼裡,引起不少人的羨慕,畢竟工作固定,不象其他老鄉零時、流動做些雜事。二嬸平時早晨去撿收垃圾以補家用,就這樣,老兩口勉強能在京城生存下來,日子過得平平淡淡,卻相敬如賓。
“二年不見,家亮個子長高了,嘴邊也冒出胡子了。”二叔望着還稚嫩的侄子,慈愛說道,“想不想表叔?”
“當然想了,一直就想來,我大不讓,還和他鬧過好幾會呢。”家亮搔了搔頭發。
“你們這幫小青年,你們有什麼打算啊?”二叔樂呵呵地問道,“在北京可不象在家,大媽在跟前,衣食無憂,吃住不用愁。在這兒可不行,開門就要花錢,一切全靠自己。你們沒有手藝,以為到北京快活啊,吃苦的日子在後頭呢,我看你們要有壞的打算。”
“有什麼壞的打算,再壞也不回家,省得他們煩我。” 家亮嘟囔着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