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餘舟寂冷得像冰塊,“我說過了,我的孩子我自己會照顧。”
顧奚涼沒有退縮,他直視着餘舟寂的眼睛:“是我沒有注意到粥粥的情況,我有責任。”
許熹在一旁輕輕蹙眉,有些左右為難。
郝岩張了張嘴想打圓場,卻被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堵得說不出話。
“顧老師是好意……”許熹剛開口,就被餘舟寂打斷。
“好意?”他輕哂一聲,“錄制第一天就讓孩子受傷的好意。”
顧奚涼的下颌線繃緊了,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那你想怎麼樣?”
餘舟寂眸色一沉,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叩擊兩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要你記住,”他聲音壓得極低,像淬了冰的刀鋒,“在這檔節目裡,離我兒子遠點。”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他上節目就是為了粥粥,這個要求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顧奚涼唇線繃緊,終于也被激起了火,他是對不起粥粥,但也不是對不起那個男人,憑什麼呢。
粥粥明明也是他的孩子……
“不可能。”顧奚涼斷言拒絕。
餘舟寂更确定了心中猜想——果然是立人設。
剛讓他離孩子遠一點就硬氣起來了。
當初把孩子給他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出了問題,他絕對不會讓他知道粥粥的存在,也不會在今天,孩子不知道他的存在,而那男人還在責怪他。
顧奚涼和餘舟寂對視,兩人的目光俱都冷淡,隐隐蔓延着火藥味。
“那沒什麼好說的了。”餘舟寂往椅背一靠,正考慮是不是直接讓某人離開這個節目——
餘舟粥帶着哭腔的聲音哽咽道“爸爸,奚涼哥哥,你不要再吵架了……”
顧奚涼渾身一僵,低頭看着孩子,焦急地從桌面上抽出紙巾,隔着餐桌給他擦着眼淚。
“粥粥,不、不要哭好不好?”顧奚涼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之間慌了神。
餘舟寂從他手裡搶過紙巾,指腹從他手背擦過,卻無人在意這個細節,粥粥長長的睫毛挂着淚珠,眼眶紅通通的。
“粥粥,”餘舟寂聲音柔和了八個度:“粥粥,爸爸沒有吵架——”
“騙人!”餘舟粥嘟囔着,抓住了他的手:“奚涼哥哥不是故意的……是我不聽話……”
因為他受傷才引發了爸爸和奚涼哥哥吵架,他們吵得越厲害,粥粥心裡就越難受。
“都是我的錯,要是我再小心點好了……”
“要是我沒有受傷就好了……”粥粥抽抽搭搭地說着,小臉憋得通紅,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顧奚涼的手懸在半空,指尖微微發抖。
他從未想過孩子會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還會為了這件事哭,明明是他的錯誤,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看着孩子因為哭泣而顫抖的小身軀,很想抱住他。
“不是你的錯誤。”顧奚涼聲音發緊,他繞過餐桌蹲在他身旁:“粥粥不要怪自己好不好?”
“粥粥,”餘舟寂也俯身,輕輕擦掉餘舟粥臉上的淚珠,“爸爸和你那個……奚涼哥哥……”
他尾音落得很重,像是有什麼譏諷的意味。
餘光瞥見顧奚涼緊繃的側臉,頓了頓,舔了下牙尖,才違背本意道:“隻是在友好讨論,沒有吵架。”
“真、真的嗎?”粥粥擦了擦眼角,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轉動。
顧奚涼伸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孩子包紮好紗布的膝蓋:“還疼不疼?”
這句話,從他受傷開始,奚涼哥哥和爸爸都問了八百遍了。
粥粥内心小小聲想道,他急哭了是真的,現在爸爸和奚涼哥哥的反應讓他意想不到。
一定要讓爸爸和奚涼哥哥和好!
“不疼了。”粥粥用力搖頭,還為了佐證似的要跳下椅子,被餘舟寂眼疾手快抱了回去。
“真的不是吵架嗎?”餘舟粥再度确認道。
餘舟寂:“不是。”
顧奚涼:“沒有。”
餘舟粥突然一隻手抓住一個,将兩個人的手疊在一起:“那你們和好!”
兩隻成年人的手猝不及防相觸,餘舟寂感受到顧奚涼掌心冷得要命,跟這個人一樣不讨喜。
顧奚涼像被燙到般想抽手,卻被孩子按住,粥粥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最上面:“像這樣!爸爸和奚涼哥哥永遠不吵架!”
兩人目光在空氣中短兵相接。
“好啊。”顧奚涼啞聲應道。
聽着溫柔至極,然而背着孩子,他看向對方的目光挑釁,唇角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
“嗤——”
餘舟寂覺得他假得很,但到底沒有再說些什麼。
粥粥的手一放開,兩人便飛速收回了自己的手,嗖嗖抽了兩張紙巾,不約而同嫌棄地擦拭手背。
偶然不經意地對視,兩人的目光足以在空氣中擦出硝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