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司少棠頗感意外的是,向來端莊自持的年予竹竟也伸手取過溫酒的銅壺,狀似随意地問道:“在下渡仙門年予竹,酒倒是好酒,就是商姑娘這麼出塵的人,怎麼與那修邪術的金泠,走得那般近?”
一直靜立未坐的商洛爻忽然身形一矮,素白的道袍鋪地展開,直直跪在了青石地面上道:“小道犯下大錯,任憑幾位姑娘處置。”
年予竹顧不上肋骨處的疼痛,俯身擡手虛扶商洛爻的手說道:“商小觀主這是為何?”
“商姑娘,渡仙門的年予竹從來都是執法如山,不近人情。别說跪下了,就算是給她磕頭也沒用。您還是起身把話說清楚的好。”司少棠忍不住歎了口氣,起身走到商洛爻的身邊将其攙扶起來,見她一跪一起臉色又蒼白些許,稍作用力将人按在了椅子上。
商洛爻坐在椅子上緩了片刻,才緩緩道出因由。
原來商洛爻與那金泠雖為一妖一道,但兩人關系不斐亦是知己。兩人相伴行走世間曆練,但因金泠性情乖張,商洛爻為人耿直,惹下不少仇敵。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最終還是中了奸邪之人的計,商洛爻為救金泠受了重傷,如今已命不久矣。
金泠雖然未有性命之憂,卻因過渡擔心商洛爻,誤入了歧途,用了邪術換得商洛爻一線生機。但運氣不佳,第一次作案就撞上了渡仙門的幾人。
“如今我已是油盡燈枯,怕是活不過這幾日了。隻是…隻是師叔她老人家還在天虛觀等着我回去複命。煩請幾位出去後派人到天虛觀走一遭,告訴玄清師叔…就說…就說她那個不成器的師侄,終究是辜負了教誨。讓她莫要太過傷心。”說到此處商洛爻聲音已有些哽咽。
“金泠多次救我于危難中,這次更是意圖用…用幾位的性命換我一線生機。她年紀尚小,誤入歧途,還請看在她沒有鑄成大錯的份上,饒過她這次。”
年予竹微微颌首,鄭重應道:“此事我記下了,定當親自前往天虛觀傳話。”略作遲疑,又追問道:“依你所言,那古樹上懸挂的其他棺椁中的死者,并非金泠所為?”
商洛爻支起身子道:“正是!”
司少棠挑眉問道:“可有證據?”
商洛爻咳了兩聲道:“那古樹上的棺木除了你們幾人以外,都腐朽老化已久。最短的年份少說也有幾十年,而我與金泠年齡尚未滿二十。”
“說不定是你們先殺了人,然後取了那些破爛棺材,再把活人放在其中,給你供給養分。”顧知許跳出來說道。
司少棠被她這話蠢得翻了個白眼,試問誰能做出這種脫褲子放屁的事:就為了抓你們渡仙門的人,再放了,然後再給你們解釋嗎?
商洛爻笑着搖了搖頭道:“年姑娘,我聽聞渡仙門内秘術衆多,想必自有測我體内是否有其他人精血的方法。除了你後面這三位師妹體内精血,我再沒吸過任何人的精血。”
“多有得罪了,商姑娘。”年予竹手指扣在了商洛爻的命脈之處,靈力順着經脈探去。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堪堪停止繼續探查,對着幾人搖了搖頭。
姚英卻不甘心地說道:“就算這樣那又如何,你吸了我師姐妹的氣血,傷了我們大師姐此事不假吧,練得如此邪功,人人得而誅之。”
商洛爻靠在椅背上,低頭向一旁側着,咳了幾聲又道:“我師傅玄一道人與年姑娘的師尊有着舊交,還請看在我已故師尊的薄面上,能放過金泠。我願以命相抵,平息渡仙門人的怒氣。”
司少棠飲下一杯暖酒,暗道這商洛爻好算計,先是在林中引着幾人出來,施以恩情。再讓金泠藏起來,擺明了吸□□氣的人是她自己,而她又命不久矣。最後動之以情道出自己師傅與年予竹的長輩有舊交。
年予竹起身站起,對着商洛爻說道:“既如此,我又怎好怪罪于你,你既是天虛觀弟子,此番因果,自當由天虛觀來斷。我年予竹雖與貴派素無往來,卻也知曉玄門自有玄門的規矩。”
商洛爻對着幾人抱拳感謝道:“小道定會記住幾位的恩情,眼下天色尚早,還請入住偏房休息一夜,再繼續趕路。”
姚英幾人未損失太多精血,年予竹又開了口,也就不再追究,各自回了房間。
司少棠在房内,剛剛褪下渾身濕透的衣衫,漏出白皙的肩膀,正郁悶傷口都在後背,無法上藥準備直接休息時。
“咚咚~”
“司姑娘,你休息了嗎?”
房門外傳來年予竹的聲音。
随意穿上衣服的司少棠,拉開房門,見年予竹同樣渾身濕透地立在廊下,單薄的衣衫緊貼着身形,在夜風中微微發顫。
司少棠疑惑問道:“年姑娘,你?”
年予竹微笑着舉起手中的青瓷藥瓶:“你的傷口都在後背,我來幫你上藥。”
司少棠本想拒絕,但一看到年予竹笑着捂在自己的肋骨處,才想起她也同樣受了傷。
便側身讓開半步道:“快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