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盧侯爺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在盛怒下這個離譜的反問,竟會得到陌以新的肯定。
衆人也是一片議論紛紛。
陌以新道:“當然,兇手如此處心積慮,最終的目的自然不隻是吓唬而已。他很想如同對譚秋和錢夫人一樣,直截了當地殺了盧公子。但盧公子與那二人不同,作為侯門貴子,盧公子不管到哪裡,都有三五随從緊緊跟随,兇手根本無從下手,至于侯府,他更加沒有機會接近。所以,他隻能用一隻鞋,和一個詛咒,利用恐懼的力量,為自己鋪路。”
盧侯爺神情一震,顫聲道:“鋪……什麼路?”
“所謂亂中取勝,他将盧公子吓病後,或許便可以扮作醫者或道士,聲稱自己有法子治病。待侯府病急亂投醫,他便有了接近盧公子的機會。”陌以新頓了頓,“我雖不知他原本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但是眼下,我給他一個好機會,讓他能夠近身接觸到盧公子,他自然不會不來。”
一直旁觀的刑部尚書王大人忍不住問道:“可是陌大人,你又怎知兇手是九九重陽生人?”
陌以新輕笑一聲:“他當然不是,可這并不重要。”
林安深以為然,一個心機深沉,能将整個景都輿論玩弄于股掌之間的人,于他而言,僞造區區一份生辰八字又有何難?甚至于,侯府提的條件越是苛刻,這個局反而越是可信。但這也不重要,即便他懷疑有詐,即便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得手,他也必定會想方設法前來,因為這樣一個決絕之人,隻要有一絲一毫的機會,他也不會甘心放棄。
書生哈哈大笑起來,笑容卻漸漸陰鸷。
王大人看向書生,愈發驚奇道:“你究竟與盧公子有何仇怨?又為何要殺害華莺苑那幾人?”
書生卻隻輕笑一聲,拒不答話。
陌以新替他答道:“玉娘,譚秋,錢夫人,再加上最後的盧公子,都是由一隻繡花鞋串聯起來。兇手似乎想告訴我們,這個案子,是從玉娘開始的連環殺人案。”
林安默默點頭,她也這樣想過。
陌以新繼續道:“可這幾個死者,看似雖有着聯系,實則卻很不同。歌女玉娘墜崖而死,看起來很像意外;而譚秋卻是身中四刀,錢夫人更是被鈍器擊腦。後兩者擺明是兇殺案,同樣粗暴的手法,都帶着對死者不加掩飾的恨意與宣洩。倘若是連環殺人,為何風格手法如此迥異?為何隻有玉娘被僞裝成了意外?”
玉娘,玉娘……林安心頭一跳,下意識看向書生,隻見他那一直冰冷輕蔑的神情,似乎突然凝固了。
“玉娘意外墜崖的真相,便是解開整件案情的鑰匙。”陌以新若有似無地輕歎了一口氣。
盧侯爺蹙眉道:“既然是意外,還有什麼真相?”
“玉娘在發生意外前,曾遭遇過一場波折——她被華莺苑辭退了。我們問過錢老闆,當初辭退玉娘,是因為她偷竊客人财物。”
陌以新的目光掠過錢老闆,分明是雲淡風輕的眼神,卻散發出莫名的壓迫感。錢老闆一個哆嗦,不敢再擡起頭來。
陌以新接着道:“可是,倘若玉娘真是一個犯了偷竊罪的品行低下之人,酒樓如何還會輕易聽信她的引薦,放心聘請她的好友譚秋?”
錢老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敢多說一個字。
林安心中已是了然,不錯,照這樣想來,玉娘不但不會是偷竊犯,反而還應在華莺苑有一定的信譽,足以為朋友作保。她咬牙攥了攥拳,看向被人扶到椅上縮着的盧駿年。
陌以新也看向他,不着痕迹地擡高了聲音:“盧公子曾公然調戲譚秋,被當時在場的蕭二公子制止。對盧公子而言,調戲歌女不過是家常便飯。作為華莺苑一直以來的常客,他是否也調戲過容貌秀麗的玉娘?我們對盧公子問話時,盧公子曾說‘歌女們一個個假裝清高’。想必這裡的‘一個個’,也包含玉娘罷。”
“啊,我想起來了!”風青此時一拍腦門,聲音嘹亮地附和起來,“盧公子還說,不過一小小歌女,多得是手段對付。莫非……”
大庭廣衆之下,百姓竊竊私語,盧侯爺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陌以新未作理會,隻接着道:“我想,盧公子當初強迫玉娘不成,便攀誣她盜竊财物,逼迫她就範。而玉娘仍然不從,更加得罪了盧公子。因此,華莺苑雖清楚其中緣由,卻怕被牽連得罪權貴,便以偷竊為由将她辭退了。”
蕭濯雲面上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神色,喃喃道:“所以,兇手是為了給玉娘報仇,才要加害盧駿年和華莺苑老闆娘?”他說着,卻又疑惑起來,“可為何他殺的是老闆娘,而不是錢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