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源向來對這種唯心主義的小兒科恐怖不屑一顧,但聽見嶽花林的名字,他還是不自覺地皺了皺眉,看着那隻神經早已死絕,顔色早已變質的手,駱源神色不悅地吩咐人扔出去,同時又吩咐了一句:查明是誰寄的。
死物不長腿,不會到處流竄,所以很好查。
“駱哥。”王培說話小心翼翼,唯恐哪裡惹得駱源不快,“這隻手是牛碼的,東西是鄭家寄來的。”
牛碼,就是偷拍嶽花林的那個攝影師,當時被駱源剁了手之後就進了局子,或許鄭家又給他撈了出來。
那些秘密的、露骨的照片,因這幾個人渣而不斷傳播,他為嶽花林出了氣,而她卻打掉了他的孩子,逃之夭夭……
駱源本就火氣直冒,這憑空送來的怒火更讓他發狂瘋癫。第二天,本市發生了一起連環車禍,死者兩人,為鄭新德和他的司機,其餘傷者的醫藥費都由駱氏集團承擔。
這一善舉無疑吸引了一波群衆好感,讓駱源快死了的形象有所回升。而鄭重集團一下失去所有繼承人,董事會再也坐不住,紛紛将矛頭指向獲利者——駱源。
駱源早有計劃,他反手将鄭三寶□□一事爆了出來,還找了網絡推手添油加醋,大緻内容就是鄭家家風不正,全家下半身集體失控,不限性别,相互□□,一如禽獸;鄭重集團壓榨員工,緻人死傷,不管不顧,狼心狗肺。
一時間網絡沸騰,風聲鵲起,連鄭家公司門口的一塊紀念碑都被解讀成了要“壓在群衆頭上作威作福”,幾天内,一家市級知名企業,眼看他高樓漸起,眼見他大廈崩塌。
網絡上對鄭家所有不利的言論,駱源都造勢了,唯獨沒有“嶽花林的私密照是鄭家爆出”一事。
他沒有什麼善心為嶽花林考慮,隻是作祟的占有欲與被背棄的不甘相互交疊,想要單獨将所有賬跟嶽花林一筆一筆算過去罷了。
駱源的身體在春暖花開時漸漸恢複,身子雖是轉好了,但脾氣卻比從前更為暴戾,連一貫嬌蠻的駱清都看得出來,哥哥這下是真的動怒,自己最好别往槍口上撞。
嶽花林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明明性命就懸在他身上,明明在他身邊就可以高枕無憂,這女人卻依舊不顧一切地溜之大吉。不知怎得,駱源忽然想到了當年被他打得半死,還依舊嘴硬要跟駱清在一起的小混混。
他從前認為,這幫毛頭小子的愛情屬實輕浮又廉價,絲毫上不得台面,如今看來,他的愛情好像比這小屁孩更廉價。
至少駱清是真的喜歡小混混,而嶽花林卻是拼了命的要遠離他,由此可見,她煩他煩到了什麼程度。
“還沒找到嗎?”
駱源沒說是誰,但這個問題顯然不需要主語了。
“駱哥。”王培忍不住開口勸慰,“這個世界太大了,她大概率不在尚市了,很有可能已經去了國外……”
言下之意,就是讓他放棄尋找。
駱源沉默了良久,發出了一聲暗含怒意的冷笑:“她沒走,還在這,去找。”
這話在别人聽來隻會覺得駱源是瘋了,哪會有人出了狼穴還不遠走高飛,依舊停原地等你來抓?
但駱源知道,這個女人的心髒,會讓她心甘情願的留在尚市,哪也不去。
王培無奈地出門,下一秒,駱源手中緊握的鉛筆在這一瞬“吧嗒”一聲,折斷了。
無法遠離,卻又保持距離,享受着他帶來的心安,卻又恩将仇報?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等他抓到嶽花林的那天,他會讓她像這支鉛筆一樣,折戟沉沙,再無東山再起之力。
*
三點一線的生活從未如此惬意過,平日大量練習讓嶽花林做題速度越來越快,強大的正确率為她增添了不少自信,嶽花林覺得自己離夢想的彼岸越來越近。
機構内,不光是莊文成,其他老師都對她連連稱贊:
苟富貴,勿相忘。
房東有時會跟人讨論八卦,說本市鄭重集團啊,駱氏集團啊,老闆怎樣怎樣,見嶽花林回來,房東還會有一搭沒一搭的問一嘴:“小嶽,你平時出門在外,知道的事多,那個鄭重是怎麼倒閉的啊……”
“我不知道哎……”
她每天隻看新聞聯播,縱覽國家大事。她以後心系的将會是天下蒼生,着實沒工夫關心本市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民企老闆。
不過……日子已經過了這麼久,忽然聽見這些不知真假的消息,想來他最近過得也相當焦頭爛額。
那個叫駱源的人應該在蹉跎歲月中,忘記了她這個不起眼的過客。
嶽花林摸了摸心髒的位置,那裡依舊焦慮,卻沒有任何痛感。
明明希望他死,卻又不得不盼他可以安好。
人生真的很難如意。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