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讨論小組出來,保姆發覺嶽花林比進去時更木讷了些。
小組中并沒有人表示自己心髒中被種下了特殊感知器,或許,她就是那場音爆中唯一的受害者。
“嶽老師。”
張阿姨輕喚了嶽花林一聲。
張阿姨知道嶽花林先前逃跑一事,一直以來她對嶽花林的再次逃跑也有過警惕,但這些日子,嶽花林對駱源無休止的擔心與念叨實在太頻繁了。
她明明就很在意駱總,那當時為什麼要逃呢?
這難道就是,有君嫌君,無君想君?
張阿姨神色複雜地看着感情複雜的嶽花林。
随着駱源離開時日的愈來愈長,嶽花林發現止痛藥的耐藥性也越發強大,從一開始的一顆,到現在的五顆,有時還會伴随極強的副作用。
胸口的疼痛完全壓制了藥物的釋放,有時甚至痛到一天到晚一口飯都吃不下飯的程度。嶽花林臉色枯黃地坐在沙發上,像一灘即将離去的故人。
“嶽老師,我買了黃瓜,清口的,你稍微吃點吧。”張阿姨道。
嶽花林沒有力氣動彈,她将手輕輕攤開,意思讓保姆幫忙遞到她手上。
“嘔……”僅是咬了一小口,胃液中的酸水便随着剛剛咽下去的黃瓜一起吐出,灑了一地。保姆見狀,連忙坐到嶽花林身邊輕拍她的後背,在嶽花林一口氣終于回魂時,保姆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疑惑的問了一句:
“嶽老師,你多久沒來月經了?”
這兩個月都是張阿姨在照顧嶽花林,加上嶽花林天天難受,做保姆的自然會對她的身體狀況比較了解與上心。嶽花林剛想回答,卻在極緻痛苦中從張阿姨的這句問話中,琢磨出了另一層意思。
她自己一直以為嘔吐是因為服用止痛藥産生的副作用,月經不調也是因為吃藥太多導緻的紊亂,從沒往其他方面想過。
當一種可能的猜想在心裡無法被有效排除,嶽花林如同被澆了一盆水,頓時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天……她與駱源沒有做任何措施。
不寒而栗的感覺襲卷了全身,嶽花林止不住地發抖,她甚至感覺全身的熱量都湧向了肚子,灼熱且滾燙。
絕對不能讓别人知道這事,尤其是駱源的人!
嶽花林強忍着疼痛與破綻起身,搪塞地回複了張阿姨一句“不知道,沒在意過”,轉身張皇地上了樓。
會是那種可能嗎?
回到房間,嶽花林顧不得渾身上下的難受,立刻用手機找了一家可以送外賣的藥店。
或許是覺得一支驗孕棒樣本數據較小,準确性不夠,她一口氣下了十支,為了不讓張阿姨懷疑,她還買了一束花,又給了外賣員一筆不小的打賞,讓外賣員幫忙送貨前将驗孕棒藏到茂密的花束内。
有錢好辦事,外賣員果然藏得天衣無縫,嶽花林以養花調節心情為由将花帶回房間,拿着十支驗孕棒一支支試了過去。
十個結果,重複率百分之百,每一支都深刻地向她傳達一個鐵一般的事實:
你中招了。
一瞬間,嶽花林忘記了疼痛,忘記了難受,殘酷的現實徹底擊碎了這個毫無背景的姑娘,所有的一切,都讓她隻想尖叫嚎啕。
但剛嘔吐過的嗚咽幹涸的嗓子卻阻止了她歇斯底裡的發聲,她像一個無法宣洩出口的啞巴,從心口處噴薄洩洪着無聲的悲鳴。
一雙手無助又多餘,不知道該摸心髒還是肚子。
悲憫,悲哀。
她一人尚且活得身世浮沉雨打萍,苦楚、噩運已然将她當成了靶心,一箭一彈直直射向她,這樣一個殘破又腐敗的母體,為何還會有孩子選擇?
人生二十五年,沒有哪刻的無助勝過此刻。
她不能生下這個孩子!
她要離開!
*
到處都是機械執行指令的NPC。
這諾大的别墅,面上隻有兩人,但周圍一定有保镖看着,白天行走實在過于引人注目,得晚上走。
一來深夜時分保姆睡了,二來保镖也會開小差。
嶽花林換了雙雨靴。
夜雨滂沱,冬風刺骨。
正門無法光明正大的進出,隻能跳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