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花林點點頭,兩人吃完飯,趁着保姆洗碗的功夫,她又偷偷潛入駱源的房間,将他的所有病例都拍了照,而後又溜回自己的房間,一頁頁閱讀。
從駱源在病例上的自述看,他每次消失後會進入一個被他稱作“平行時空”的世界,至于跳入的觸發機制,病例上沒寫。
嶽花林不知道有多少人親眼見過他的憑空消失,照他的話來看,他是一個七歲時,從其他時空跳躍而來的“外地人”。
這種“外來身份”,使嶽花林下意識地“嗤”了一聲。
原來,他駱源也不是什麼“尚市本地土著”。
那他平日裡高傲個什麼勁。
但是……他既然是孩童時期就跳躍而來,那他原來時空的父母,一定是急壞了吧……
縱使自己也無父無母,但這樣對比下來,嶽花林居然覺得還是駱源的童年更悲情一點,至少她有親戚照拂,而他明明有父母,卻此生不能再見,初到陌生時空,沒有任何親戚朋友幫助,隻能在福利院慢慢長大,好不容易有了養父母,結果他們還走得那樣早。
他七歲的那次消失,着急的應該是他原來時空的家人。這裡的警察發現有個憑空出現的兒童,必定會對他詳細盤問,而他又說不出所以然,隻能被登記成了流浪兒童,送到福利院。
畢竟誰會沒事閑着往時空穿越這方面想呢。
在他十四歲時經曆第二次消失,那時駱家養父母剛過世,駱清隻有五歲,依舊無人在意他的失蹤。
他二十一歲時在上大學,看他那性格孤僻的樣子,大學裡估計沒什麼朋友,室友可能也巴不得他消失,所以第三次消失,依舊沒人發現。
直到前些時候第四次消失,在她一個人的面前。
每次的消失時長都在遞增,如此判斷,駱源的這次消失,預計長達兩個月。
得出了這個結論,嶽花林一時之間情緒複雜到無法描述,一方面,心髒的疼痛時刻提醒着她,你需要讓駱源盡快回來;另一方面從前的過往與道德精神的審判讓她隻想逃離,與駱源相隔萬裡。
夜已深,月光灑落在嶽花林蒼白的臉蛋之上,仿若剛剛有吸血鬼來過。她靜悄悄地躺在床上,失了血色的面孔無力地承載着光線與空氣。
夢境中的睡美人依舊痛苦。
距離駱源失蹤已經過了兩個星期,期間,從司機吳師傅,到黃毛,到王培,到駱源的任何手下,甚至到駱清,都十分淡定,不覺異常。
尤其是駱清,自從上次被駱源送了幾天精神病院,小丫頭徹底放飛自我,幾乎已經到了日日夜不歸宿的程度,嶽花林本身就煩她,再加上自己心髒痛實在沒精力管,也就随她去了。
這種對上司極度放心的手下,不禁讓嶽花林又想到了西北的那一晚,當時在無人區要不是有她經過,以這幫手下的死闆程度,駱源絕對會爛在那。
什麼鍋配什麼蓋,這種老闆配這種員工,實乃絕配。
但是吧……
嶽花林又往深想了想,自己作為一名打工人,不能被刺集體,畢竟打工人可不就是得無腦執行老闆的命令麼,老闆沒發話,他們當然不能輕舉妄動。
心髒又開始了熟悉的疼痛,似針似錘,直搗心房,嶽花林強忍着從胃裡上來的反酸,摸索着要去拿藥。
一瓶藥已快見底。
她沮喪地吞僅剩的幾顆藥,在疼痛稍稍緩解後,嶽花林摩挲着藥瓶,稍微清晰的大腦皮層忽然劃過一件事。
駱源第三次消失的時間為二十一歲,他二十一歲時,她十八歲,也正是在那一年,她被種下了感知器。
一種莫名其妙的關聯在嶽花林的腦打結,她立刻又翻回手機上的病曆本,重點在他第三次消失的那段看了看。
患者口述:[在考試結束後,患者本想将複習資料送回宿舍,卻在回宿舍途中被卷入其他時空。]
考試?
這場考試是什麼時候的?
嶽花林立刻起身,上他們學校官網去查駱源的信息。
他這麼優秀,學校一定會往死裡蹭與舔這位優秀校友的熱度。
蹭是為了招生,舔是為了道德綁架校友捐款,果然,官網首頁就看到了駱源的大名。
土木工程學院優秀畢業生。
根據駱源學習年限,嶽花林翻出了土木工程學院那年的校曆,裡面清楚的記錄了每門考試的時間與監考。
他在病例中說的究竟是哪個考試?
應該不是六級,畢竟名校生,不至于大三了還在考六級。
他的第三次消失不是一天兩天,推算下來足足得有兩星期,所以這場考試之後,學院應該有相當一段時間沒有安排其他考試。
如果他因為消失也沒去考試,室友又解釋不出所以然,那可是大事,監考一定會上報,到時候查到大活人青天白日的直接消失,那絕對會引起轟動。
他消失的兩星期也不能有很多課,缺勤時間過長,老師也會起疑。
如此推算下來,隻有他大三時的最後一場考試符合條件。
那場考試,是當年的6月9日。
她高考結束的那天。
一些斷掉的線被串聯了起來,當年正是一場音爆給自己造成了巨大的陰影,緻使她半夜都會因此吓醒,而幾天前,駱源也正是因為音爆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