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花林深呼了一口氣,強行忽略□□的疼痛,盤算着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在她心髒感知到的瞬間,周遭環境并沒有什麼異樣,而幾秒後外頭就傳來了一陣巨響,那聲音不似打雷,倒像是程度劇烈的音爆,如果是音爆,那周圍一定有其他人聽到!
駱家别墅就是這點好,雖說是别墅,但也不是孤魂城堡,周遭住着不少鄰居。嶽花林平時隻當自己是駱家的過客,從沒想過發展什麼鄰居關系,現在有事需要問别人,倒需要先想想理由。
“姐,我是前面6号樓的,我們家牆突然塌了一面,昨晚是不是地震了?”
“地震?”比起地震這事,鄰居顯然對“牆塌了”這件事更為震驚,“怎麼駱總家的牆還能突然塌了……我們家都好好的啊。”
“應該是他裝修的時候砸了承重牆……”
鄰居“呼”了一聲,一副“理解,這事符合駱源風格”的表情。
“昨天确實有一聲巨響震得牆打顫,不過那不是地震,應該是飛機音爆,機場離這很近,經常有飛機噪音,我們都習慣了,一般都不當回事。”
說到這,鄰居神色莫辨地看了嶽花林一眼:“您是駱總的……妻子?”
隻是飛機音爆?
這麼簡單?
這答案很敗興而歸,嶽花林下意識地回了句:“我是他妹的家教。”
此話聽着像罵人,嶽花林趕緊又補了一句:“主要進行高中生全科輔導,您如果有小孩需要補課,也可以找我。”
話說完嶽花林就後悔了,駱清什麼德性想必這幫鄰居也清楚,這麼失敗的案例擺出來,縱使人家有家教需求,也不會請她了。
對駱源的尋找渾渾噩噩持續了三天,這三天嶽花林無時無刻不處于極度焦慮與劇痛的狀态,本是深秋轉冬的時節,強大的痛感卻使她渾身大汗,出汗後一冷一熱,她便更加虛弱。
尤其是半夜,嶽花林幾乎覺得痛到了死去活來,她在床上無力地翻滾,哀嚎嗚咽,嘴裡不停罵着駱源這個折磨人的狗賊。然而在張阿姨進來查看情況時,她又不得不閉嘴停止咒罵,以防話傳到駱源耳朵裡。
憤怒化成眼淚在眼眶打轉。
“嶽老師,駱總畢竟快三十的人了,不會走丢的,您别太擔心,首先要保證自己的身體……”
保姆的安慰非常蒼白,嶽花林一聽,眼眶都存不住眼淚了。
我正是為了自己的身體,才會那麼在意他的死活……
她哭得有氣無力:“張阿姨,你說他……會不會已經死了……?”
若隻是距離得遠,她何故心髒痛成這樣?
保姆見她捂着胸口如黛玉葬花,終于難得有點“職業道德”之外的恻隐之心,她輕輕地拍着嶽花林的胸口,一聲聲安慰,直到她又昏睡過去。
看着姑娘滿臉的淚痕,保姆無奈地歎了口氣。
真是用情至深的女人。
*
駱源的失蹤使嶽花林想明白一個道理:
查一個事,要麼有足夠的人手去差遣,要麼有足夠的精力自己去查,而偏偏,這兩樣東西她都沒有。
駱源的手下似乎都無條件信任他,真身消失了整整三天,他的手下們一個比一個淡定,王培整天在公司處理事務,吳師傅接送駱氏高層和客戶談業務,黃毛也跟從前一樣,天天跟個傻逼似的四處晃悠。
嶽花林作為駱源妹妹的家教老師,作為被駱源囚禁的、見死不救的、差點緻人死亡的仇人,當然叫不動他的手下,隻能每日忍受因心髒疼痛而造成的身心俱疲。
胸口的不适已經到了寝食難安的程度,甚至讓渾身上下都出現了幻痛,嶽花林終于忍不住了,她決定去醫院看看。
醫生盯着嶽花林的片子看了半天,又看了看滿頭大汗、不像裝病的病患,疑惑道:“從影像上看,你的心髒沒有任何問題。”
嶽花林虛弱地解釋:“但我心髒真的非常痛……”
醫生琢磨了一下,表示自己從沒見過這樣的情況,各項指标都在正常區間,卻能痛成這樣。
張阿姨陪着一起去醫院的,不知是監視還是幫忙,嶽花林說不動話她就代說:“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家人失蹤、過度擔憂導緻的?”
“有這個可能。”
醫生贊同的點點頭:“如果病理上沒有問題,那大概率是心理疾病,焦慮症或抑郁症,我這裡先給你開一些止痛藥,你抽空再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嶽花林無奈地扶了扶額,有些經曆實在難以啟齒,倘若她真的跟醫生說,自己因為與一個男人直線距離過大,導緻她心髒産生了巨大疼痛,對方恐怕會直接建議她看精神障礙科。
她與駱源一定有什麼超越醫學範疇的說法在裡面,并且現代科學沒法進行解釋。
止痛藥也算發揮了一點作用,原先感知器猖獗到了嶽花林無法站立的程度,現在一顆藥下去,倒也勉強可以走路了。
張阿姨回了家便進廚房備菜,随着水流聲的響起,嶽花林強撐着力氣,也管不了有沒有監控或是“暗器”了,她直接撬開了駱源的房門。
音爆發生時駱源那個急速沖刺肯定有說法在裡頭,他心思那麼缜密的一個人,若不是事先調查過什麼,怎麼會貿然随奇怪的聲音而去?
堂堂駱總的房間相當空曠,就像被洗劫過一樣,除了一些卧室必須有的東西,幾乎就沒剩什麼了。
整個房間唯一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居然隻有書桌下的幾個抽屜。
時間緊迫,嶽花林上手抽出第一個抽屜。
裡頭放着幾本駱清與她父母的相冊。
這對夫妻生前一定對駱源不錯,不然堂堂駱總,犯不着一直管着他們的傻缺女兒。隻是依照駱源奇怪的腦回路,難保他不會另辟蹊徑地覺得,因為養父母養大了他,才造成了他這可悲的人生。
不然,該怎麼解釋幾本相冊,一張他的照片都沒有?
按理說,他養父母拍全家福不可能不帶他,駱清手機裡都有好幾張照片,他們以前肯定是拍過不少的。
所以隻能是駱源把有他的照片全都抽走了。
這種幼稚可笑的行為,就像無法融入駱清他們一家三口後的惱羞成怒。
嶽花林心裡暗罵了一聲“有病”,将相冊放了回去,打開第二個抽屜,發現居然是一沓發皺了的A4紙。
不看不知道,一看居然都是關于她的信息,小到上學被誰追過,跟哪個同學吵過架,大到工作經曆畢業院校,這上面全都有……精細程度堪比名人回憶錄。
紙面信息按照時間依次排序,嶽花林粗略地翻過,看到高中跟男同學轟動全校的那部分,她都不自覺的頭皮發麻,拇指一帶直接翻到最後一張,那張紙上記錄的是她在類鏡湖的旅遊。
信息到這裡戛然而止,後面就沒了。
嶽花林看着徒留空白的末頁,直接氣笑了。前頭一堆從小到大連她自己都不記得的事情,駱源給她記錄得細如鴻毛,這種變态到極緻的追查程度真讓人歎服。
那西北那天晚上,她到底是不是見死不救,他怎麼不查查清楚?怎得後面還她清白的這部分,就突然不查了?
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他要故意什麼呢?
故意污蔑她,圖什麼?
一種奇異的猜想劃過頭頂,就好像一些小說中的内容一樣。
他是不是要找個理由,故意要把她鎖在身邊?
他實際上,喜歡她?隻不過心理比較猙獰,所以表現手法比較另類?
嶽花林将手中的一沓信息送回自己的房間,即使她知道駱源手裡一定有備份,她也依舊想将這明面上出現的關于自己的東西收回。
君子論迹不論心,駱源心裡怎麼想那是他的事,但他的行為卻是切切實實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