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平時說話癡呆,但對物理的嚴謹從來不容置疑,他一旦坐下來計算,那絕對是經過大量頭腦風暴,絕不是張口就來的,上次算到他要死,結果真出車禍差點死了,現在又算到他命不久矣,孤獨而終……
這八個字直接戳到了駱源心窩口上,前半句話就是在說:時空穿梭無解,他會在一次次平行時空的跳躍中,将自己消耗殆盡,在人生最輝煌的某年,銷聲匿迹。
後半句話就是赤裸裸地說他與嶽花林不可能。
駱源的指甲幾乎要嵌到木制扶手中,末了,他忽然面色平靜道:“将那隻狗牽來,給他做個伴。”
對付這種情況特殊的精神病,不能用人去照顧,因為人會給他們回應。越回應,他們就越興奮,這時候,就要派聽不懂人話的狗去。
瘋人就需瘋狗治。
那隻從動物中心領回來的狗,不愧是被頂級資本家看中的狗,職業經曆相當豐富。從中心出來後,它就一直在渡劫,先是被一個不是精神病甚是精神病的主人天天當特種犬訓練,好不容易訓練得有些起色,沒走職業道路,卻轉頭被迫成了一個真正精神病患者的“理療犬”。
如此一看,這隻狗的簡曆内容相當豐富,就業前景比某些高材生人類都寬泛。
*
駱源從敬老院出來後一言不發,目光還下意識地瞥了眼一到三樓有沒有餐車。
沒有。
司機老吳和王培知道審時度勢,一直沒說話,倒是黃毛不長眼,經常說一些十分欠扁的話。
“駱哥,要不要再去心理醫生那看看?”
一聽這沒情商的發言,王培怒拍了一下黃毛的後腦勺,怼了一聲:“你是西北待久了記憶錯亂了?駱哥早好了,都好久沒去心理醫生那了!”
老闆不覺得自己有病,做手下的多什麼話!
“不是……”黃毛幹笑了一聲,自以為懂王在世,“咱們雖然讀書不多,但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諱疾忌醫要不得!駱哥最近那狀态,明顯茶飯不思……”
連用兩個成語,文盲黃毛被自己的文化水平震驚了,他乘勝追擊,繼續裝腔作勢分析:
“咱也不跟駱哥睡一張床,不好判斷他的睡眠狀态……真的,要是睡眠也不好,那百分百抑郁症,早發現早治療!”
王培看黃毛的眼神像看一個呆子:“閉嘴吧,你抑郁了駱哥都不帶抑郁的。”
對話落到駱源耳朵裡。
原本就是手下的插科打诨,不足以讓他放在心上,但其中提到的心理醫生卻讓駱源記起了另一個事。
那個醫生似乎提到過一個叫……“讨論小組”的東西?
駱源擡起眼,想讓王培去打聽一下這個讨論小組,然而王培正好在聽電話,等電話結束,卻見王培神色緊張道:
“駱哥,出事了,有人在工地墜樓了。”
黃毛語氣驚恐:“墜樓?”
“慌什麼?”
駱源警告似的瞥了眼黃毛,又對着王培冷靜道:“說下去。”
“墜樓者是我們駱氏的一名男工人,失足還是人為現在還不能确定。”
“确認身份了嗎?”
“傷者叫找趙家飛,三十五六歲,不知道傷勢如何,現在已經送到就近醫院搶救了。”
趙家飛……?
駱源蹙了蹙眉:“她是不是有個朋友叫趙菲菲?”
手下皆面面相觑:
“誰?”
還是老吳先反應過來:“嶽小姐的确有朋友叫這個名字,趙家飛和趙菲菲名字挺像的,有可能是兄妹,這個倒沒注意過。”
“是兄妹。”
駱源幾乎口氣笃定。
曾經趙家飛送過嶽花林一隻自家養的老母雞,雖說是以趙菲菲的名義送的,但東西是趙家飛親手交給嶽花林的,依着嶽花林那個性子,親手收人家東西,很難不承人家的情。
更何況,趙家飛大齡未婚……
駱源曾經對趙家飛連同那隻母雞都有過意見,如今駱氏項目的工地出事了,而出事者剛好就是趙家飛……
工地傷了個人,無需一個總裁出面,但因着某些人的這層關系,駱源決定親自去看看趙家飛。
如果有必要,他還要動用所有的力量救活趙家飛。
他的内心盤算着,嶽花林終有一日會再落到他的手裡,屆時他會讓她知道:人,不可以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