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這東西,一旦是發給某個人看的,就會忍不住手賤,不斷地點開手機裡小紅點,看看點贊的是不是他。
結果等到半夜,也沒等到期待的贊。
嶽花林對此倒也想得挺開,他們這種做老闆的,尤其駱源這種大老闆,都是大忙人,忙人基本不刷朋友圈,看不到也正常。
她自動把“他看見了也不點贊”這種可能性直接排除在外,先入為主地替他找好了理由,這麼一尋思,倒也沒啥失落感,睡前摸摸心髒,确認了感知器還是安靜的,便分分鐘進入了夢鄉。
夢裡仿佛回到了高中時代,那是她被種下感知器之前的日子,當年的她恣意潇灑,毫無負擔,每天除了讀書睡覺,就是跟室友八卦聊天,順便再跟校草“不清不楚”幾下,花樣年華,風華正茂,如今想來,隻有快樂。
而惬意日子的背後,某樣足以折磨她到渾身發抖的東西,正悄然降至。
一場碎裂的音爆之聲吓地她渾身一顫,仿若高樓墜地。
嶽花林抽搐驚醒。
得知自己又做了一場不斷重播的夢,她沉沉呼出一口氣,翻了個身,又昏昏睡了過去。
等到了第二天,嶽花林揉着落枕的脖子去上班,沒等坐上工位,部門經理周圓就來了通知。
“花林,公司要舉行一場急救培訓,我們部門就派你去學習吧。”
急救培訓?
一聽見這四個字,嶽花林差點以為領導已經神通廣大到,知曉她心中有感知器的程度了。
派她去學急救?是不是怕她哪天因為感知器突發導緻心肌梗死?所以要防患于未然,讓她趕緊先學學去?
但轉念一想,怕她猝死,那也得是别人學才能救她啊。
由此一看,感知器的秘密并沒有暴露。
這東西就像一團無形的鬼魂,看不見摸不着,連醫學儀器都檢查不出來,除了身邊的幾個好友,沒人知道這事。要是被領導知道她心裡還有這麼個鬼東西,八成要将她列為精神病或者幻想症,直接踢走。
急救培訓持續了一整天,公司請了專業老師過來教學,末了還有考試,一個個學員考過去,老師一個個盯過去。
這一天嶽花林啥工作也沒幹,變相來說,算是摸了一天魚。
又沒工作,又學到了有用的知識,還有工資拿,并且……嶽花林還聽說,集團的此類活動還有很多。一想到這些,嶽花林心裡就忍不住喜悅。
随之而來的是對駱源又一層的濾鏡。
可能是之前過世的員工緻使駱源加強了對員工生命健康方面的培訓;或者,駱源本身就很重視員工的綜合技能培養;又或是,駱源認為從駱氏走出去的員工就代表駱氏,他希望駱氏的人,在外也能提升企業形象……
無論什麼原因,都足以說明,他是一個心懷社會的博愛之人。
嶽花林一向不吃“霸總對其他人狠,但對某個女人很寵”這一套。因為她覺得,兩個人若是在一起,首先得看對方的底色,而一個人的底色,是内外自洽的。如果他對其他人都不好,隻對你好,那你要小心,要麼他是裝的,要麼他是人格分裂。
所以,要先保證他對世界尊重,再去談他對你好不好。
很顯然,駱源完美符合前面一點。
對于這種符合自己擇偶标準的帥哥,光是想到,内心都會覺得暗流湧動,那是一種明确的、不由自主的,名叫“喜歡”的情感因素在作祟。
怎麼辦?
怎麼辦?
怎麼辦?
她深知追人需要徐徐圖之,但躁動之感推動着她,告訴她:好戀愛就像好工作,崗位被占就沒了,去争取啊!
踏着家門口的夕陽,嶽花林又十分“做作”地拍了一副人在景中的自拍照,造型坳了半天後,終于滿意地點擊了發送,心中仍在盤算着:
再給你一次機會。
結果過了兩小時,也沒等到該點贊的人點贊。
嶽花林有點急了,點開了駱源的朋友圈界面。
一片空白。
好嘛,我就說嘛,他根本不玩這東西的。
朋友圈暗示法失敗,最直觀的能在他面前秀的途徑就此斷掉。
她也不是他的秘書助理或身邊人,不知道他的行程動态,僅憑着敬老院偶遇來制造聯系,概率有些低。
嶽花林琢磨了片刻,決定用其他方法再進一步。
她打開了置頂微信,為了不顯得自己過于花癡,在遣詞造句方面還好生推敲了一番:
[似霰:駱總,這是上次酒會的照片,我挑了幾張修了一下,您看下。]
照片中是她在台上明媚陳詞,駱源于台下擡眼傾聽的畫面,縱使她衣着樸素,素面朝天,也依舊難掩自信流光溢彩的姿态。整張畫面的構圖重點突出,前排坐着的其他人,甚至都自帶了一層虛化,仿佛駱源的滿眼,都是台上的女人。
她特地選了一張足以讓他想起自己高光時刻的照片,小心思含蓄又明顯。
直接發微信給他,這下他總會看到了吧。
嶽花林常年手機靜音,為了及時收到回複,她還把聲音給調了出來。
酒會上攝影師拍了很多照片,她将每張都細細看過後,挑出了其中有駱源的所有照片,一些照片因着燈光的原因有些昏暗,嶽花林卻不厭其煩地,一張張修了過去。
*
這頭女子小心思作祟,那頭男人渾然不知。
駱源的手機煞是安靜。
他習慣将不認識的人都放于免打擾,否則,閑聊與阿谀将會充滿他的提示屏。
診室可能是為了凸顯自己的幹淨與整潔,滿目望去,全是清一色的、毫無生氣的純白,白到喪事可以直接在此取景。
一位醫生推了推眼鏡,神色為難憋屈,他從沒見過如此難搞的病人,難搞到讓人懷疑這位不是來看病的,而是來教他看病的。
“駱總……”對方強大的氣場震得醫生說話都要三思,就怕桌面被一把掀翻。醫生躊躇思量了半天,腦子裡一直轉着話到底該怎麼表達才比較自然:
“多與他人交流,可以緩解心理問題……”
醫生邊說邊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傳單:
“美國回來的博士,專門針對幻想症成立了一個病情讨論小組,最近在國外很火,您可以報名試一下。”
駱源瞥了一眼那張看着像智商稅的傳單,肉眼可見的質疑與不耐。
醫生吓得連忙将單子收了回去:“呃……對于您而言,其實也不用這麼複雜……就是,常規交流就可以。”
駱源繼續沉默,打量的眼神令醫生毛骨悚然。
普通的精神病患者醫生見得多了,但精神病大老闆隻此一位。這類怪異到極緻的人群,與其說他有疾病,倒不如說他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無藥可醫的瘋子。
“駱總,我這裡真的沒有您說的相關病例,我同學那裡也問遍了,都沒有……”
醫生快要哭了,駱源威脅的目光無聲勝有聲,雖是一動未動,但醫生卻覺得意念已被紮得千瘡百孔。
遇見這麼個人,水平都要被吓得倒退。
駱源倒是惜字如金,瞥了眼面前的人表情不是在說謊,便也收了東西,微微點頭出了門。
如釋重負。
醫生長舒一口氣。
天曉得!這位金主爸爸開的藥不吃,平日裡也沒什麼社交,每次來他這裡,就以一種逼問的口氣,問他一個十分離譜的問題:
最近有沒有人來你這咨詢平行時空的事?
作為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眼中的病人都是平等的,他先是回答他:
1.其他病人的情況,不方便透露
2.您所說的平行時空,不太像是現實生活中能接觸到的,您大概是得了幻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