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久違的安心。
時序醒來的時候感覺到一陣新奇。
沒有失眠,沒有多夢,他感覺自己隻是眨了一下眼睛,居然就變成了天大亮。
時序側過頭,旁邊的床鋪已經空了。
就連枕頭上都整潔的沒有意思褶皺。
就仿佛昨晚的一切都隻是場夢。
他伸出胳膊,将手搭在那一片,撫摸感受曾經留下的溫度。
“你幹嘛呢?”陳若蘭站在卧室門口,探着頭忍俊不禁。
手邊動作一頓,慢慢蜷縮起來。
時序撐床起身,身上的白體恤露出半個腹肌,他擡手抓了抓不算淩亂的頭發,表情自然:“幾點了?”
“八點,不算太晚。”陳若蘭探着半個身子,眼睛正大光明往時序身上瞄。
圍裙一角露出來,她捏住向時序晃了晃說,“别在這上演美男誘惑了,我做了早飯,一起吃吧。”
生活是什麼,時序問自己。
是晨起聽到廚房裡煎蛋的滋滋作響,是瓷碗裡菜粥飄起的袅袅白霧,還是脫掉圍裙後的陳若蘭仍穿着他寬大的衣服,從冰箱裡端出昨晚的生日蛋糕。
看着缺了一塊角的蛋糕,陳若蘭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支蠟燭,插在蛋糕上,執意要讓時序許個生日願望。
“已經過了。”時序提醒,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
“沒關系,老天爺說你這麼優秀,允許你推遲到今天再許願。”
陳若蘭點燃蠟燭,開心地舉到他的面前。
“你的願望是什麼?”時序反問她。
“我的?”陳若蘭不假思索憧憬道,“我一定會大紅大紫,讓所有瞧不起我的人統統羨慕我、仰望我、嫉妒我到發瘋。”
時序低聲淺笑,說:“那我的願望就是希望你的心願都能實現。”
“哪有替别人許生日願望的,不算不算,換一個!”
時序看着她,沉思了片刻,他其實沒有任何的願望。
“那就希望,我們都能天天開心,沒有煩惱。”
這也勉強算許了願,陳若蘭将蛋糕切塊分好。細膩綿密的奶油送入口腔,陳若蘭驚喜地如同一隻歡悅的小鹿,驚喜地感慨:“這也太好吃了!”
陳若蘭一年能吃到一次蛋糕,父親專門去鎮上買的,不知道用的什麼材質,吃到最後就跟吃豬大油沒什麼兩樣,膩在口腔裡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父母不舍得吃,都推給了她,笑眯眯地注視着看,她不想讓父母失望,隻得硬着頭皮大口吞咽進去。
然後假借着去廁所的名義,手指伸進嗓子裡,扣着嗓子眼,盯着污濁的旱廁坑洞,嘔吐掉。
“這是我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蛋糕!”陳若蘭慢到幾乎是在舌尖一點點在舔勺子,想用這個味道把以前的記憶覆蓋掉。
時序感覺到,自己心中堅不可摧的冰山正在塌陷,被冰包裹的心髒在慢慢複蘇。
他不自覺伸出手指,輕輕刮掉粘在陳若蘭吃到嘴角的奶油。
随後将手指上的奶油放進嘴裡舔舐掉,慢條斯理地評價:“确實不錯。”
院外,桂花開得正盛。
-
看着眼前這棟無比熟悉的院落,陳若蘭擡手按掉手機裡的導航。
五年沒有再踏足過這裡,她看着院子裡如今開得正盛的桂花樹,香味撲鼻。
她仰着頭呆看了會,直到感覺到一道視線,陳若蘭轉向大門口,見時序正立在門框内,正望着他看。
“桂花又開了。”陳若蘭說。
時序轉身走了進去。
陳若蘭忽然想起,時序應該又快過生日了。
她快步走上台階,在門口換了拖鞋,跟了進去。
曾經居住的地方,格局沒怎麼變,所有的家具換成了更現代化的,幾台陳若蘭沒見過的設備擺在架子上,俨然已經被時序改成了如今的工作室。
桌子上擺放着一份合同。
時序立在窗戶前,背着光模糊了他的面容。
窗戶外,就是剛才陳若蘭看的那棵桂花樹,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桂花的香味被風帶進了屋中。
“我直接簽就可以嗎?”陳若蘭問。
“你可以看仔細一點。”時序提醒她。
陳若蘭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抓起旁邊的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時序的名字與她的隔得很近。
“還需要按手印嗎。”陳若蘭笑。
“在抽屜裡。”
陳若蘭打開桌子下方的抽屜,眼神裡的驚訝一閃而過。
裡面整整齊齊的擺着治療睡眠的藥物,陳若蘭沒有戲拍的時候,被全網黑的時候,也隻能靠這些藥才能入睡。
她抿住嘴,默默關上抽屜,打開了旁邊的,紅色的印泥躺在裡面,陳若蘭拿出來打開蓋子,毫不猶豫地按在了合同自己的名字上面。
直到陳若蘭擦拭着泛紅的手指,時序這才有片刻的神情松動。
“你看也不看就簽,也不怕這是份賣身契。”
“以前就不是沒簽過。”陳若蘭自嘲。
她這時才打開合同的第一頁,時間和金額都是空白的。
“這是什麼意思?”她揚了揚手裡的合同,不解地問。
“你可以自己寫上。”時序揚了揚下巴。
陳若蘭捧着合同,迎着光向他走去。
合同遞到時序的面前,陳若蘭看着他的眼睛,時序的身影與五年前重疊。
五年前時序生日的第二天,她和他就坐在這裡,她充滿天真的許願要大紅大紫,讓所有人都仰望她。
而此刻,陳若蘭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松,她說:“那就先給我20萬吧,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