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煜盯着時序發過來的“她已經有男朋友了”這句話愣了幾秒,可以想象對方發這句話時怅然若失的表情。
就像五年前那個雨夜,時序渾身濕透地站在他家門口,睫毛沾着水珠,眼睛裡捕捉不到任何亮光。
時序就是用這樣的表情,失魂落魄地對他說:“陳煜,我找不到陳若蘭了。”
失眠的跨國電話總在清晨響起。
有時是藥片碰撞塑料瓶的清脆聲響,有時是玻璃杯撞擊在桌面的悶響。
即便如此,隔着十二個小時的時差,陳煜看着外面從天亮變成天黑,時序還是沒有睡着。
一直這樣總不是個辦法。
直到某天,陳煜沖着時序怒吼:“真看不下去你這個樣子了,幹脆你就把自己灌醉,我就不信你還能想起她。”
電話那端傳來酒瓶翻倒的撞擊聲,接着是綿長的呼吸聲。
時序聯系他的次數越來越少。
少到,他以為時序已經把高中的那個“意外”忘記了。
【時大公子,有男朋友對你來說是阻礙嗎?】
【你的涵養和驕傲,與陳若蘭相比,值幾個錢?】
發完這段字,就連陳煜自己都苦笑着搖了搖頭。
他不經意間換了個話題,問時序:【最近這兩天都在哪看動物?】
時序給他發了個Masai Mara National Reserve的定位,又發了一段視頻:數千上萬隻角馬、斑馬向着一個方向移動着走,烏泱泱一片把草原都蓋住,遠遠看着像給大地鋪了層會動的毛毯。
【行啊哥們,你在東非享受自然,倒累得我在萬惡的資本主義國家搞研究。】
得了點撥後的時序心情豁然開朗起來,他發了個表情包:【等你下次來。】
陳煜以做攻略為由,又找他要了所住酒店的信息,聊了一會,這才說要去與學業繼續作戰。
上學那陣,陳煜是最不學無術的,抽煙逃課沒少幹,沒想到如今成了他們幾個當中最努力的那一個。
在Bushtops營地,最後一縷金晖正從紋帳篷頂上滑落。
時序盯着門簾外遠處晃動的光影,象群散漫地從他視野内有順序地走過。
敲門聲響起,時序以為是管家來送飯,起身打開了房門。
“時序!”方俏俏披着栗色的卷發,墨鏡别在頭頂,肩膀披一條亞麻的披肩。她手裡握着一隻銀色的行李箱,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方俏俏見時序沒有反應,便踮起腳尖,側着身子向他身後的房間張望,聲音嬌俏:“我長途跋涉一路過來都沒休息,你都不請我進去嗎。”
她身後跟着一位身着制服的黑人私人管家,用英語說道:“時太太,歡迎您的入住。”
方俏俏則将準備好的小費遞了過去,微笑而得體地說:“多謝。”
“時太太?”時序低頭詢問,視線掃過方俏俏還在亮着的手機屏幕,陳煜發來的帳篷外觀照片正在她指間清晰可見。
他站在門口,手掌抵住門框,身子紋絲不動,絲毫沒有想要讓方俏俏進門的意思。
方俏俏見狀,臉上略顯尴尬,聲音也低了幾分:“我不這樣說,這些人根本不領我過來,難道你要看我一個人在這裡流落街頭嗎?”
“等一下。”時序擡頭,叫住私人管家,“請問還有空餘的房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