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車融入深夜裡,與一輛出租車擦肩而過,停在一棟有些年頭的居民樓下。
時序掀起眼皮,眼睜睜看着兩人隐入漆黑的樓道内。
走廊裡的聲控燈一個接一個的亮起又熄滅。
直至一扇一直黑着的窗戶亮起了光。
車内安靜地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魏昕,你先回去吧。”時序對助理說。
助理魏昕感覺時序喝了很多酒,隐約有些擔憂:“時哥,要不我還是先送你回家……”
“不要緊。”時序擺了擺手。
不知什麼時候,樓上的燈全部都熄滅了。
時序幹脆打開車窗,仰着頭,伸出手指。
也許他真的喝得有些醉了,居然數不清她的窗戶究竟是在哪一扇。
時序眯着眼,用手一點一點從下往上數,數了很多很多遍,最後終于放棄了。
時序收回手,蜷縮在後座裡。
這裡有屬于她的氣息。
時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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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時序做了好幾個夢,說來也奇怪,他這幾年的睡眠并不好,在車上卻足足睡了個整覺。以至于他醒來的時候,先是迷茫地發了會兒呆,才想起自己究竟在哪。
時序坐起身,這才感覺到渾身上下的酸楚,嗓子裡灼燒的痛感,讓他打算去附近的商店買瓶水,手剛觸到把手上,擡眼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從樓道裡走了出來。
下意識将自己隐在車後座,後來又想到,陳若蘭根本不認識他的車。
“喜歡這種車?”莊星河打了個哈欠,看陳若蘭盯着樓下的一輛e300發呆。
陳若蘭搖了搖頭,嘀咕了一聲“算了”。
她總覺得在車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不過又覺得自己有點過于敏感了。
時序怎麼可能知道她家在哪,又怎麼可能這麼早出現在她家樓下呢。
陳若蘭搖晃着她的高馬尾,跟上莊星河的腳步。
陳若蘭租的這個小區雖然老舊,周邊卻有個很大的市場,她帶着莊星河随便進了家不起眼的早餐鋪,仰着頭看牆上貼的菜譜。
“這家店開了很多年了,别看小,味道卻很不錯。”陳若蘭介紹着。
店内就擺了四張桌椅,兩人坐到最靠裡的位置。
莊星河隻要了一碗豆漿,然後指着陳若蘭面前一碗像玉米糊狀的液體問:“這是什麼?”
“甜沫,你嘗嘗?”陳若蘭這才摘下口罩,感慨了一聲,“在港琴怎麼可以不來吃甜沫。”
莊星河舀了一勺陳若蘭碗裡的甜沫,說:“這裡都是大爺大媽,以咱倆的咖位,估計沒人認識。”
“我這不是怕被你被拍到跟我在一起,再被人罵。”
“我要是怕被罵,就不會專門從帝都跑過來找你了。”
“别亂說話。”陳若蘭在桌子底下踹了莊星河的椅子一腳,“吃完早飯就買最早一班車回去。”
“我不。”莊星河撇了撇嘴,“除非你和我一起回去。”
“我都退圈了,還回去幹嘛。”陳若蘭咬了一口火燒,被燙得吐了一口氣,熱氣徐徐上升,攏在她的臉前,看不清眼底的表情,“你不一樣,你還有無限的機會,隻要好好拍戲别作妖,早能成為公司的一哥。”
“你還欠公司多少錢,要不然我先替你還上,大不了咱們再換一家公司東山再起。”
“你當菜市場挑菜呢,這家不行就換一下家。”陳若蘭裝作不在乎的樣子聳了聳肩,“算了,最近有些累,決定換個活法。”
看着陳若蘭鐵了心不想再回帝都,莊星河沒有自讨沒趣,隻是有些憂傷,決定換個話題:“昨晚你那個高中同學,我總覺得有點眼熟。”
“哦,他呀……”陳若蘭臉都沒有擡起來,她吸了吸鼻子,很自然道,“人家粉絲比你都多個0。”
腦海裡迅速閃現過一個人,莊星河放下筷子擦幹淨手,劃開手機屏幕,突然“嗷”一嗓子,激動地将手機伸到陳若蘭面前:“是時序?!”
“嗯。”陳若蘭掃到屏幕裡時序的頭像。
這還是她曾經給他照的。
海邊的落日,時序迎着夕陽和海浪,整個人被鍍在一層金光裡。
“你倆真的隻是高中同學嗎?”莊星河欲言又止了很久,終于問出口。
有時候不得不佩服,眼前這位後輩總是有超高的敏銳度。
“昨晚你見到他的時候,都說什麼了?”
“哎呀……”莊星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隻得解釋道,“對方很兇地質問我是誰,我怕他以為我是壞人不讓我帶你走,所以就謊稱是你的男朋友……”
聲音越來越小,莊星河一臉心虛地看着陳若蘭。
男朋友……
陳若蘭閉上眼揉了下太陽穴。
“他……沒問别的?”
“沒有,隻是看上去有些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