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俞寒發問,張伸下意識反駁:“丹藥之事…藥物起效時間怎可能那麼精準,許是這批丹藥制作出了什麼問題,才害的我母親亡故!”
“也有道理。”俞寒點頭:“你倒是提醒了我,此丹若出了問題,同工批産的丹藥也必有缺陷。”她将那丹瓶底部的阿拉伯數字展示出來:“公西氏藥瓶底部皆有一串獨有符文,根據此符号,可追溯工期批次。”
随後她喚來剩餘掌櫃:“命案事發突然又得城主查封及時,此批清肺丹丸應未售空,帶上衙門的人把那批丹藥領來,在大夥面前探探毒性。”
她望向交頭接耳的百姓:“諸位若有感興趣的,也可一同前往。”
等浩浩蕩蕩一群人将那批丹藥監運過來,俞寒見張伸目光躲閃,已初露了焦灼之心。
她四下一望,見有圍觀之人正好在販賣雞禽,便高價買下一隻,将那清肺丸碾碎了塞于雞口。
她對衆人開口,确是看着張伸:“以此禽為證,若半個時辰它暴斃于此,請諸位憑借丹瓶批号索要賠償,所至惡果,我俞寒定十倍償還。”
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張伸口中喃喃,他見勢不妙連忙辯駁道:“或是我記錯了時間,沒錯,母親亥時便服下了那藥,或要兩個時辰發病也說不定!”
他顯然未料到這丹藥批号之事,開始頻頻找補:“而且就算這禽獸不死又如何,就算是同批而産,因人疏忽緻僅一瓶丹藥出問題不也可能嗎!”
他似乎突然想通了要害所在,蓦地又自信起來,雄赳赳的瞪向了俞寒。
俞寒不語,看客中的人反而騷動起來,不知誰說道:“我雖不懂制丹之術,但論常識,這同批造物往往差之毫厘啊…”
“是啊,若真是為了查明母親死因還天下公道,這姓俞的東家說話也并無不妥之處…”
大夥連連點頭。
那人又說:“反倒是這張伸咬定公西彥的架勢,瞧着倒有些攀咬的意思。”
此言一出,看熱鬧的瞬間被打開了新的思路,紛紛去瞧那張伸,正見他面紅耳赤之态,越發覺得稀奇。
俞寒鎮定自如,她注視着他緩緩道:“張生,你若真想查清你母親死因,就要先把那時辰說清楚了。”
“你确定亥時買了藥就給你母親服下,而後回屋歇息了?”
張伸梗着脖子:“是又如何!?”
俞寒笑了:“哦?可我怎麼聽說,你當日徹夜于賭坊作樂,直至清晨呢?”
衆人詫異之下,見又一名女子拎着兩個小厮直奔大堂而來,正是祁幼和那間賭坊的夥計。
兩名夥計戰戰兢兢,看看城主又瞧瞧俞寒,咬咬牙招道:“是、是、那張伸逢賭必輸還不死心,欠了我們東家老多錢!”
另一名夥計撓了撓頭:“那夜他不知從哪弄到的錢,清了債還豪賭一個晚上,雖然還是輸了個精光添了新賬……”
“你胡說!”張伸立即變了臉色,急忙大喊打斷了賭坊夥計。
隻見他臉紅脖子粗,哪裡還有一開始白面書生的模樣:“你們想好了,這公堂上說錯話可是要掉腦袋的!”
那兩名夥計白日裡下工正歇息,莫名被抓修士抓來此處,頗為摸不着頭腦。
二人隻覺得俞寒端坐上位,比起張伸更像惹不起的人,不禁反駁道:“我胡說什麼了!你背上的傷都是我昨夜裡抽的,在這背幾根麻條裝什麼呢!”
“嚯—哦~!”此言一出,衆人嘩然,圍觀群衆們紛紛沸騰起來。
“我說張伸的傷口怎麼有新有舊,還想着他之前也經常背柴呢!”
“沒想到啊,原以為他是個屢考不中的書生,實際卻是個染上惡習的賭徒”
“他不是說家當都用來買藥了嗎,怎麼又有錢還債了…”
張伸隻覺變故頻發,心生不妙,環顧四周卻未見要緊之人相助,更是驚惶無措。
隻聽又有人說道:“賭博怎麼了,欠賬又沒觸犯律法,這張伸在急什麼?”
像是被提醒了,一旁的姜盂突然出聲,順勢接了那話茬:“俞小姐,老夫雖不懂斷案,但架不住好奇想問一句,無論這張伸夜間在哪,張母服藥毒發都是事實,就算他是個賭徒,又與此案有何關系呢?”
俞寒笑意不減,甚至向姜盂行了一禮:“姜家主,幸會。”
她繼續望向張伸:“我隻是在想,張生所言确有道理,若是這令人毒發的丹藥僅此瓶有問題呢?”
張伸見俞寒不僅沒追問他賭博之财來處,還幫着他說話,下意識向她點頭:“是,是,隻有這瓶有問題。”
他笃定的态度在衆人面前已然漏洞百出,俞寒卻不抓他,隻順着他的思路又抛出了一個設想。
“既然張母毒發那晚張生不在,是否可以懷疑,有人在張伸離去後将熟睡的張母毒殺,反栽贓于這清肺丸呢?”
“一介賭徒,有幾個欠錢的仇家也很正常吧。”
一句反問打開了衆人遐想空間,甯元德在一片議論聲中若有所思,目光在俞寒與姜盂之間流轉。
俞寒補充道:“故在下以為,城主應派人去張伸屋内搜查一番,或有那歹人留下的痕迹。”
隻見那張伸一時間血液回湧臉色慘白,吞吐道:“不、不可…不可!”
直到此時,姜盂才發現自己上了俞寒的當,聽信旁人之言反助其帶了節奏。
他立刻向人群裡的手下使了個眼神,卻見他們還沒走出衙門就被幾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擊暈拖走。
姜盂看着俞寒打着扇子笑盈盈地望自己,氣得胡子直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