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雨又下起來了,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窗上,擾人清夢。
這一宿樊星一直睡得不太舒服,頭疼、口幹,偶爾咳醒,早上睜開眼時腦袋裡好像灌滿了漿糊,昏昏沉沉的。
涼水洗澡洗了那麼久,加上屋裡空調冷外面氣溫高,抽煙、洗漱、上廁所出來進去好幾趟,簡直就是作死。
樊星躺在床上一邊刷手機一邊罵自己,沒過一會收到于曉的信息問他今天能不能見面,他才突然想起還有這碼子事。
作死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起碼收獲了一個拒絕對方的理由。樊星想着把手機舉到嘴邊打算發個語音證明自己确實感冒了,忽然又停下了。他怕于曉跑到家裡來探病,他會心生愧疚,萬一再跟李聿庭碰上大家都尴尬,可千萬别。
【我得去拆遷指揮部簽協議,改天吧】
回完信息樊星在心裡祈禱對方千萬不要再問什麼時間去簽協議、簽完之後有沒有空或者明天有沒有空,要是那樣真的要考慮拉黑了。好在于曉沒說别的,隻回了一個ok的表情。
頭昏腦漲時越躺頭越疼,但樊星就是不想起床,一邊刷手機一邊看着外面陰雲退去太陽躍上高空,直到快一點實在餓得不行了才爬起來泡了個方便面。
面還燙着吃不進嘴的時候李聿庭打來電話,說李媽媽讓他下班接上樊星回家吃飯,吃完再送回家,正好他也要回老房子睡覺。樊星一聽就拒絕了。這個頭不能開,一旦開了頭以後天天喊他去怎麼辦?
李聿庭似乎早知道他不會同意,也沒勸,隻是問他鼻音怎麼那麼重,是不是感冒了。樊星嗯了一聲就假裝有事,着急忙慌地把電話挂了。
協議确實應該抓緊簽了,不過也不是非得今天去。樊星想了想覺得自己沒什麼大事,去三十多度的室外發發汗可能會比待在空調房裡好得快一點,吃完面磨蹭了一會還是去了。
簽完四點多,樊星懶得回家做飯,在附近的蒼蠅館子随便吃了一口。吃完回家的路上他一邊走一邊看了眼手機,不小心腳踩到一塊石頭腳踝又擰了一下。
醫生說過“習慣性崴腳”這個詞,他沒當回事,這回可是吃到教訓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樊星又在心裡罵了自己一頓,一邊别别扭扭地往家走,快到門口的時候突然發現李家的院門大敞四開,瞬間緊張起來。
住在這的沒有有錢人,怎麼還會遭賊?要不要沖進去抓?還是報警?
樊星衡量了一下腳踝的狀态,覺得賊跑了自己肯定抓不住,于是摸出手機準備打110,正這個時候李家隔壁的鄰居出門,看見他打了個招呼。
樊星估計賊聽見動靜肯定要跑,自己好歹得記住他長什麼模樣好報警,趕緊擡眼往大門口看。
門裡出來一個人,步子稍顯急促。樊星看見松了口氣,轉頭跟鄰居打了個招呼,之後走到李家門口問:“這會兒你怎麼在家?”
“逃班兒了。”
李聿庭的襯衫前胸洇濕了一片,額頭、脖頸上的汗珠清晰可見。樊星往他身後瞟了一眼,看見院子正中間放着個小闆凳。那裡無疑是觀察自己家大門最好的位置,卻不是個舒服的位置——夏日的傍晚陽光依然很強,斜刺裡灑下來鋪滿了大半個院子,房檐根本遮不住。
見對面的人不說話,李聿庭輕輕皺了皺眉。“腿怎麼了?”
“擰了一下,沒事兒。”
“還是那個腳腕?”
“嗯。”
李聿庭抿抿嘴,眉心擰成了疙瘩。“病了就不能老老實實在家待着?非得去見那個人?”
既然決定了再給自己一些時間,樊星就不想跟他吵架了,望着他的眼睛輕輕搖搖頭,“沒去。”
“那你去哪了?”
“去指揮部簽拆遷協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