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陸無期就像方才的武森一樣,隻知道面前是敵人,妖物嗜血弑殺的本性在失控狀态下全部暴露,本能要殺,殺死眼前的獵物。
但他還留有餘地。
在旁邊的許蘭拂看得真切。
陸無期在戲耍玩弄,像貓捉耗子,明明可以一擊必殺,但還要挑逗一番。
他惡劣,在失控妖化的狀态格外明顯。
就如許蘭拂第一次與陸無期見面,彼此試探,進犯又止住,就看誰先沉不住氣。
許蘭拂看熱鬧不嫌事大,此時一隻靈雀撲騰着來,落到她腳邊,拆開看發現是陸芊送來的,隻有短短四個字。
——“出事,速歸。”
許蘭拂啧了聲,有些不滿。
時間不多了,沒辦法繼續看這場好戲了。
正巧那邊的武森也快要堅持不住,正在甲殼裡大聲嚷嚷:“我這把老骨頭!哎呦受不了了!快來幫忙!”
許蘭拂被吵得耳朵疼,慢悠悠道:“來了來了。”
然後上前驟然出手。
陸無期的反應也很迅速,回身撤離原地,歪着頭,發絲順着肩膀一側垂落,像警惕的狐狸打量着許蘭拂,但浮動的妖氣瘋狂湧向她。
許蘭拂忽然笑了,伸手一勾。
陸無期的身形猛然頓住,墨黑洶湧的妖氣驟然消散。
他的側頸是許蘭拂不知何時烙上的生死契,藍色水紋泛着瑩瑩的光,陰冷感附着在脈搏上。
許蘭拂走近他,虛空收攏掌心。
妖瞳緊縮,陸無期被迫揚起脖頸,仿佛被抓緊了鍊子,掐住命脈,生死大權盡在他人之手。
陸無期咬牙,喉嚨裡發出近似妖獸的威脅聲。
“不要對主子呲牙。”許蘭拂笑吟吟的,手上力道卻不見松,甚至還從芥子袋裡拿出一個水壺,咬開塞子,冰涼的水直接潑在陸無期的臉上。
在旁的白玲和武森目瞪口呆。
不是,把一個上古大妖血脈當、當狗訓?這對嗎?
仿佛被水澆滅了火,被涼水一激,陸無期混沌的眼神一下子清澈不少,悶悶低咳。
許蘭拂握着水壺睨他:“清醒了?”
陸無期遲疑片刻,但看見許蘭拂又要擡手潑他的架勢,立刻點頭,“清醒了。”
武森:“……”
這水這麼好使?下次要不要也備點水,誰失控潑誰?
許蘭拂松手,生死契又暗了下去,消失不見,那種被勒緊脖子的窒息感也沒了,仿佛剛才隻是一個幻覺。
她的表情又冷淡下來,“起來,回府了。”
陸無期乖乖站起。
許蘭拂轉身看向呆呆的白玲,把黑市令牌扔給她,“這個交給你保管,等将陸府的事情解決完,我們會再回來的。”
白玲這才回神,化為人身撿起令牌,疑問道:“你就不怕我會拿這個東西幹壞事嗎?”
許蘭拂凝視白玲幾息,勾唇:“你敢嗎?”
白玲:“……”不敢。
許蘭拂輕笑一聲,拍拍白玲的肩膀,“放心,待此事結束,一切都會變好的。”
白玲緊緊攥着掌心令牌,鄭重點頭道:“我會好好保管的,許姑娘你放心,我等你回來。”
許蘭拂滿意,掃了眼狼狽的武森,後者莫名脊背發涼,但她很快收回目光,畫了傳送陣回到院子,最先聽到的是各處混亂的腳步聲。
她擡眼,就見在此地等候已久的陸芊從石凳上站起來,面色凝重,開門見山道:“陸大少爺吐血昏迷了。”
許蘭拂:“……”
陸子昀怪命運多舛的,先是禁足兩次,再是吐血昏迷。
陸家可能跟好人犯沖。
許蘭拂垂眸思考了一下,道:“我們可能要做好準備,這件事瞞不過陸堯章,他應該很快就會回到風羽城,你的家族易主計劃可能要提前了。”
陸芊:“……”
這話說的有點太光明正大了吧?但是她愛聽。
她笑了,撫摸了下發間的玉簪子,輕聲道:“嗯,我等着一天等了很久了。”
被教養成柔弱的淑女,要遵從父母教導,吃飯喝水被嚴密管控,不可修習,在兄長的欺壓下還要笑臉相迎。
她的心裡總藏着一股氣,并非天資不好,卻因父母迂腐而困她一生?憑什麼?
陸芊過夠了這樣逆來順受的生活。
陸芊擡眼,不經意看到領口淩亂、沾着水痕的陸無期,瞳孔微縮,訝然:“你們……”
陸無期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意。
許蘭拂冷漠道:“陸姑娘先回吧,多謝你前來傳遞消息。”
看着他們二人往外走,陸芊摸摸鼻子問:“你們要去看陸大少爺?”
“當然啊。”許蘭拂回頭彎眼笑,“一個未婚妻,一個親弟,總要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