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柴房關禁閉的陸子昀突然吐血,讓整個陸府大亂,咳血不止的他被擡到醫館,醫師卻診不出什麼病症,急得滿頭大汗,生怕被看做庸醫逐出陸府。
身為陸家候選人的陸子昀總是受到最多的關注度。
待換完衣服的許蘭拂和陸無期趕到時,醫館院子裡已經站了一圈人了,皆神色莫辨、竊竊私語。
友善的、憂愁的、審視的、心懷鬼胎的,所有人心思各異。
許蘭拂很想說一句好熱鬧啊,但礙于在外的形象,還是眼眶泛紅地攔住醫師詢問:“子昀怎麼樣了?怎麼會突然咳血?”
醫師認得這位許家小姐、未來的陸家女主人,連忙回:“您先别急,放心。”
陸無期在旁邊,沒什麼表情,仿若一個木雕。
那雙眼睛已經恢複,在許蘭拂動用生死契的時候給壓制住了,現在是晦暗的沉灰,面色蒼白,表情冰涼到不近人情。
醫師在旁偷偷打量,心中感歎。
果然如傳言那般,兩兄弟感情不合啊。兄長如今好似重症垂危,弟弟卻一點傷心的情緒都不流露。
再看許蘭拂,眼尾泛紅,面上極為擔憂未婚夫,細緻詢問每一處,末了接上一句:“我怎能放心?”
此等真情實意,醫師便更加耐心回複:“許姑娘莫急,在下能夠體會您的心情,但此事也很突然,待我們查明病因……”
他未說完的話在看到門口到來的身影時盡數卡住。
其餘陸家子弟紛紛避讓,見禮道:“夫人安好。”
方婧淡然掃過周圍人,眉頭微蹙。
身後跟随的綠绮輕笑道:“諸位少爺小姐不要在此地聚集,散了吧。”
衆人應聲,趕忙離開。來的快去的也快,所有人匆匆撤走,給他們留了足夠的空間,此地一下子寬敞很多。
“伯母,子昀他……”許蘭拂泫然欲泣,借着擦淚的動作打量方婧的神情,她平淡到過了頭,幾乎沒什麼情緒,眼底沒有擔憂急切。
至少一個母親不會對親生兒子如此冷淡。
醫師冷汗直流,差點腿軟跪下:“夫人。”
方婧垂眸,“子昀如何?”
因為沒了旁人在場,都是本家人,醫師才顫顫巍巍地道:“大少爺的情況實屬罕見,至于為何會突然咳血不止,我們還在努力……”
意思就是棘手,查不出來。
方婧很平靜,準備進去探望陸子昀。
在經過許蘭拂的身側時,微微側頭道:“你們也進來吧。”
綠绮在外候着。
他們跟随進去,隔着一道屏風,陸子昀躺在榻上,面色灰敗,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精氣。此時他尚醒着,見到方婧眸光閃爍,輕咳嘶啞道:“母親。”
方婧嗯了聲,“感覺如何?”
陸子昀扯唇輕笑:“還好。”
那就是不好。
方婧知道,這孩子自小就是個打碎牙把血往肚子裡咽的性格,但不論是功課還是處事,一直都很讓她省心。
但……
方婧閉了閉眼,低聲細語:“若有缺的藥材就開我的私庫去拿,近日吃藥就讓小廚房給你炖些清淡飲食。”
頓了頓,她起身:“好好休息吧,我還有些忙,改日來瞧你。”
陸子昀沒有意外,坦然接受:“嗯,母親慢走。”
待方婧和綠绮離去,陸子昀面向許蘭拂的笑帶了點真心實意,壓低聲音問:“那些失蹤的人找到了嗎?他們回家了嗎?”
許蘭拂剛坐在榻邊,沒想到陸子昀還在想着其他人,微愣後點點頭。
陸子昀的心情明顯好很多,又轉頭看向陸無期,彎眼,“無期,站着做什麼,快坐。”
陸無期的眼睛經過妖化後敏銳很多,能夠看到陸子昀身上萦繞的淡淡灰氣,讓他很不喜歡,詢問:“誰要害你?”
陸子昀被陸無期這聲突如其來的關心弄得發怔,噗嗤一聲笑了:“沒有人要害我。”
“我知道無期擔心哥哥,我不會有事的。”陸子昀安慰道,“是修煉不當,損了些根基,我再修煉回來就是。”
聞言,許蘭拂皺起眉頭。
修煉出了問題不會查不出病因,很奇怪,但她不修醫術,看不出來。
陸無期也皺眉,還想說什麼,卻被陸子昀轉移了話題:“之前母親叫我去正廳,隐晦提點說此事危險,是我執意要去,才惹怒母親将我關進柴房。”
陸子昀不免想到那日。
那天的方婧對于陸子昀來說十分陌生,曾經笑意滿面的娘直接冷着臉讓他跪在下方。
方婧淡淡擡眼,将一本冊子扔在陸子昀面前,攤開的書頁内容正是他們在街上所見之事。
他們的所言所行都會被監視,記錄下來再呈給方婧。
陸子昀低頭,一寸寸掃過頁面的字句,眼前的墨字像扭曲的怪物,寒意順着脊背直蹿頭頂,指尖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