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蘭拂悄然回到房間後,很快收到靈雀傳訊,拆開信紙,上面是一塊繪着栀子的環佩,一看就是女子的貼身之物。
她倚靠在床榻邊,端詳一番,随手翻折放到芥子袋裡。
若有機會給他留意一下,畢竟陸無期有用,這個可以作為合作的投名狀。
許蘭拂拿出一張空白的紙,憑着記憶把陸府的構造畫出來,在中心書房裡打了個粗大的記号。
經過陸蔚和陸罡的身先士卒,許蘭拂初步斷定書房是個障眼法,裡面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那麼山河社稷圖不在此處。
她又在紙上寫下陸罡和陸蔚兩個人的名字,畫了個圈。
二人在名冊上記錄二人進入陸家的時間在兩年前,進入陸家前是孤兒,理由是為了給妹妹更好的生活。
理由和身份真假存疑。
他們的目的絕不止于此,有機會試探一下。
許蘭拂托着下颌,黑墨在宣紙暈染,她索性擱下筆,将宣紙燒了,火光在眼瞳裡跳躍,化作灰燼。
簡單洗漱後她倒頭就睡,這次睡的昏昏沉沉,莫名還夢到前塵往事。
那時的長明宗是衆宗之首,海納百川。宗内三尊坐鎮,分别修符、丹、劍,那位最神秘的宗主主修陣,甚少收徒。
神秘的宗主對許蘭拂來說不神秘,因為她就是宗主的首徒,加上後來的顧弘,也就兩個弟子。
宗主謝秋酩是個銀發男人,周身氣質如山巅霜雪,凜然不可進犯。
跟他相處久了就知道他是個迷糊人,很好相處。
許蘭拂那會年紀小,天資高,明媚驕傲,被謝秋酩收作第一個徒弟還興沖沖問過:“師尊,那麼多人,為什麼偏收了我?”
謝秋酩低頭看着剛到他腰的許蘭拂,道:“不能告訴你。”
許蘭拂不解:“為什麼?”
謝秋酩認真想,卻不走心地扯謊敷衍:“因為雲芝說我話太多,得閉嘴。”
許蘭拂:“……”
她憤而離去,第一次想換個師尊。
丹尊蘇雲芝是個溫婉的女子,性格好,在山巅的宗主殿沒有辟出弟子居前,許蘭拂都在丹殿住。
許蘭拂悶悶不樂回到丹殿時,正碰見蘇雲芝,問了她同樣的問題。
蘇雲芝無奈一笑,解釋道:“收你做徒,自然是與你有緣,不必深究緣由。”
許蘭拂就不問了,乖乖跟在謝秋酩身邊學陣法。
雪白梨花樹下,師徒二人相對,謝秋酩就看許蘭拂破他布下的陣,亦或是看她畫陣。
雖說運行靈氣不穩或出了差錯,把困陣布成殺陣是常有的事,但謝秋酩總有種第一印象沒打好,徒弟暗戳戳要害他的感覺。
于是在許蘭拂研究破陣辦法時,謝秋酩主動破冰:“你學陣很快,很好。”
許蘭拂擡頭看他,以為他被奪舍了。
但她沒把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提問一個埋藏好久的問題:“師尊,我們為什麼要修仙?”
謝秋酩問:“你為什麼要修仙?”
許蘭拂繼續低頭破陣,“因為想長命百歲。”
“修仙的确可以延長壽數,也就比凡人多個幾千年幾百年而已,最後還是要死的。”謝秋酩清透如琉璃的眸子凝視着許蘭拂,“我們每個人都是一盞容器,靈氣就好比杯中之水,充盈于身體之中,你容納越多,壽數越長。”
“每個人的軀體适合主脈修習的不同,造就了并無境界之分,而是精進之要,越精就越強。”
許蘭拂沒想到謝秋酩會認真答複,還以為他會批她平庸之思。
謝秋酩好似讀出許蘭拂心中所想,輕聲道:“每個人修仙的想法不同,此路艱難,小愛或大愛都足以支撐每個人走下去。”
他稍頓,“我隻問你,踏上這修仙路,悔嗎?”
許蘭拂擡頭,堅定道:“不悔。”
此時話匣子打開,她輕笑:“那師尊為何修仙呢?”
謝秋酩沒說話,眸光莫測,遙遙看向山巅整片的梨花林,簌簌飄落,宛如一場帶着香氣的雪。
*
許蘭拂悠悠轉醒,鼻尖似乎萦繞着淺淡的檀香。
她從榻上坐起,揉了揉眉心,不知為何會夢到往昔之事,還沒等細想,輕輕的叩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許蘭拂微攏外袍,隔着帳紗道:“進。”
綠绮進門颔首:“許小姐,大少爺已經解除禁閉,今日邀你出遊。”
“好,勞煩他稍等。”
許蘭拂撩開帳紗,下榻梳洗。挑一件陸子昀曾給她選的青色衣裙,裙擺如蓮瓣綻開,烏發如雲,斜插進一根玉簪绾發,綴下幾縷流蘇。
收拾好後前去院落中,陸子昀與陸無期相對而坐,聽到腳步聲二人一齊擡首。
陸子昀輕笑:“這套衣裙襯你。”
許蘭拂擡手掩唇,狀似羞澀,“是子昀會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