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憫之在聽到“裡歐”這個名字時,面上的神情有瞬間的凝滞,随即踹了一下他的小腿:“少在這裡裝神弄鬼!裡歐是什麼人?又一個專門給闊太介紹小白臉的皮條客?還是大我二十歲的男朋友?”
霍爾眼睛更紅了些:“秦叔,我不是孩子了,你這套哄不住我了。”
秦憫之定定的看着他,似在确認什麼,半晌才伸手覆在他頭上,安撫性的揉了揉他的頭發,聲音随之溫和下來:“你長大了,可以嘗試面對内心深處的恐懼了。别怕,秦叔在這裡陪着你。”
霍爾隔着衣料摩挲着小臂上的手術疤痕,被拖進了昏暗潮濕充斥着黴味與腐臭的回憶裡一般,怔怔道:“那些畜生虐打我,把我關進狗籠,斷食斷水,逼我學狗叫向他們讨食,給我拴上鎖鍊,拖着我在地上爬,讓我像狗一樣吃他們倒在地上的食物。”
秦憫之當然知道這樣的經曆對于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來說有多恐怖,所以當年他以霍爾監護人的身份同意了催眠治療。
雖然催眠無法讓人遺忘特定時間的記憶,但可以通過心理暗示引導患者自我暗示,建立心理屏障。
霍爾年紀小,潛意識裡也不願保留那段恐怖又不堪的記憶,在這種情況下,霍爾對心理暗示的接受度很高,随着影的暗示、引導和時間的推移,那段記憶變得十分模糊,就像将其放進了一個盒子裡,又給盒子上了鎖,努力回想也是模糊不清的,不至于讓他的記憶出現斷層,但隻有首尾,沒有細節。
此後的這些年裡霍爾一直安穩的生活着,秦憫之以為他已經痊愈了,不會再被兒時的遭遇影響,這才嘗試讓他獨自生活。秦憫之想到了他會不适應,會有情緒,但沒想到他會把這隻潘多拉盒挖出來打開。
這還不是讓秦憫之最憂心的,他最憂心的是裡歐醒了,這比霍爾想起兒時的遭遇棘手的多。
秦憫之喚了霍爾一聲,霍爾擡頭看向他,秦憫之溫聲道:“當年你年紀太小,有些話說了你也聽不懂,現在你長大了,即使做不到理性客觀的看待自己的親身經曆,也該知道,你所經曆的是一種心理馴化,他們通過囚禁、虐打、心理折辱來馴化你們,馴化成功後,被馴化者将會失去反抗意識,成為沒有自我的工具,對他們言聽計從,最關鍵的一點,他們對你的馴化失敗了。”
霍爾露出些許茫然之色,喃喃地:“我不知道,我不确定……”他垂下眸子,順勢抱住秦憫之的腿,把頭側放在他膝蓋上,仿佛這樣才能讓他安心些,有勇氣去面對那些将侮辱、不堪、恐懼深植在他心底的記憶,“我能活到遇到你是因為裡歐出現了,他很聰明,善于僞裝,懂得示弱。雖然他很嫌棄我弱小的身體,但也很愛惜它,因為失去這具身體他也會消亡,每當被虐打他就會代替我掌控身體,假意順從,讓我們少吃些苦頭。但即便如此,折磨還是在繼續,隻有omega能免于挨打,裡歐說我們是小狗,omega是商品,他見過來挑選商品的買主,那是披着人皮的畜生,商品的下場會比我們更凄慘。”
秦憫之看着伏在他膝頭的霍爾,微皺了下眉,道:“裡歐的話不能盡信,他是個謊話連篇的小鬼,以撒謊捉弄人取樂。”
霍爾露出個模糊的苦笑:“我也希望他在騙我,但我在他出現前遭受的折磨足夠多,裡歐醒來後那些記憶也蘇醒了,他說那是因為心理暗示失效了,少三爺為我建立的屏障也消失了,膽小鬼無處可藏了。”
秦憫之頓了頓才問:“你全都記起來了?包括裡歐的記憶?”
霍爾擡起頭說:“我沒有裡歐的記憶,他告訴我的那些事,我不确定是真是假。”
秦憫之當然知道他不能共享裡歐的記憶,這樣問隻是想證實一下。
他用指腹撫着霍爾額上的疤痕,道:“裡歐的話聽聽就好,不用當真。你也不用怕他,他隻是應激出現的亞人格而已,他取代不了你,也威脅不到你。”
“可是……”霍爾欲言又止。
秦憫之似乎很不喜歡裡歐,提到他就不自覺的皺起了眉:“他都說了些什麼?”
霍爾遲疑了一陣才道:“他告訴我,在我獲救之前還出現過一個亞人格,嚴格來說那不是一個人格,裡歐叫他沃夫,沃夫不會說話,隻能聽懂一些簡短的句子,但他不會聽那些看守的命令,他餓就瘋狂的搖晃籠子,像野獸一樣嚎叫,被打就去撲咬打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