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晖灑在小區廣場上的時候,周奶奶正牽着柯基慢悠悠的走着,時不時的呵斥一下調皮的小狗。
廣場中央的“情報中心”早已聚齊了一群已經吃過晚飯的大爺大媽,三兩成群的圍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說着話,瓜子皮伴着唾沫星子亂飛。
“哎哎哎你們聽說了嗎?老吳家那個繼女,昨天在酒樓鬧出好大動靜,我的天啧啧啧!”碎花衫胖婦人咂舌歪着嘴,雙眼帶光。
“可不是嘛!”另一位卷發大嬸接茬,“吳秀蓮又想給她找個大款,誰知道那丫頭當衆就揭穿了吳秀蓮的陰謀,那個什麼廠的老闆,聽說都被吓得屁滾尿流趕緊跑了!”
“要我說,那丫頭也是個厲害的,平時看着溫溫柔柔,關鍵時刻一點也不含糊。”有人感歎道。
周奶奶原本隻是路過,聽到“姜霧眠”三個字,腳步不由地慢了下來,她假裝整理狗繩,耳朵卻豎得老高。
“你們是沒看見,啧啧,眼神跟刀子似的!”碎花衫婦人繪聲繪色地描述,好像她親臨現場似得,“吳秀蓮當場就蔫了,灰溜溜地跑了。”
“那是她活該,誰讓她住着人家老姜的房子還禍害人家閨女,哎你們還不知道吧,這套房子原來是老姜家的,俺家搬來的早,我一直都知道,天天聽吳秀蓮吹,還以為老姜臨死前把房子過戶給她了,沒想到還鸠占鵲巢霸占着呢。”
“我滴個乖乖,吳秀蓮這也忒惡毒了吧,怪不得把人家小姑娘逼成這個樣子。”
周奶奶心裡一動,想起那天在周欲晚朋友圈看到的照片,小姑娘低頭刺繡的時候溫溫柔柔的,跟這群人嘴裡說的“厲害丫頭”完全不一樣人式的。
“哎哎哎,還有件事你們聽說沒,那個吳秀蓮昨天從酒樓回來,半夜的時候上醫院了,哎喲聽看見的人說,那個胳膊腫的老高,疼得直哎喲,也不知道咋回事。”
“我就說半夜聽見有個女的嚎的跟哭喪似得……”想到一種可能,這個大媽忽然吓得一激靈,聲音不由得打顫,“乖乖,冷不丁的,該不會是老姜爬上來報複吳秀蓮來了吧……”
“哎呀哎呀,咋叫你一說,能吓人诶,别說了别說了,怪吓人的。”
“那丫頭命也是苦,爹媽走得早,跟着繼母受盡欺負,現在好不容易翻身,可家裡也沒個依靠,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哦……”
周奶奶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
她想起自家孫子,同樣是早早沒了父母,獨自扛起家庭重擔,一股莫名的憐惜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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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周奶奶發現周緒延罕見地早早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看文件,她放下狗繩,故意重重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周緒延頭也不擡地問。
“唉,還不是姜丫頭的事。”周奶奶偷瞄孫子的反應,“聽說她昨天在酒樓大鬧一場,把吳秀蓮的陰謀全揭穿了。”
周緒延翻文件的手微微一頓,又很快恢複如常:“哦。”
周奶奶撇撇嘴,繼續添油加醋:“那丫頭也是可憐,從小沒爹沒媽,被繼母欺負得夠嗆,現在好不容易撕破臉皮鬧翻了,可一個姑娘家,以後沒個依靠怎麼行……”
“法律會保護她的權益。”周緒延語氣平靜,聽起來沒什麼波瀾。
“法律是法律,可生活是生活啊!”周奶奶趁機坐到他身邊,“阿延,你說……她會不會需要個律師幫忙?”
周緒延合上文件,擡眼看向奶奶:“周欲晚已經找過我了。”
“真的?”周奶奶眼睛一亮,“那你答應了嗎?”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起身走向書房,“她是周欲晚的朋友,我賣個面子。”
周奶奶愣在原地,随即笑得合不攏嘴,什麼賣面子啊,自家孫子什麼性子,他不想幹的事誰逼他也沒用,她心裡可清楚的很!
她小跑着追到書房門口,繼續添柴加火:“阿延啊,其實我覺得姜霧眠那丫頭真的挺不錯的,長得俊,手又巧,還聰明,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多好一姑娘啊……”
“不如我去跟晚晚說說,讓她組個局你倆相相看……咦不對,你這不就幫她打官司呢嗎,這就是個天然的相親局嗎,哎呀我的老天爺,這真是巧了呀!”
周奶奶越想越興奮,那邊周緒延也不搭話,她自顧自說着。
忽然又想到姜霧眠的家世,開始擔憂起來,竟開始勸孫子:“不行不行,阿延啊,你可别真看上那姑娘了啊,這個女孩不是良配啊,要是你真娶回來配不上你,要學曆沒學曆,要家庭沒家庭,也就是長相還說得過去,但是性格也不好啊……”
“聽她吳媽說這女孩子性格妖魔的很,表面上看起來乖巧說不定都是裝的,不好啊,不好!”
周緒延卻聽笑了,他轉過椅子淡然道:“行不行的,您自己想通了就行,反正我不急。”
周奶奶一聽這話來氣了,“啥你不急,你不急我急!你要氣死我,給你相了那麼多,你哪個都不見,你那個小助理都說多少主動追你的,你也不願意,你說說你到底要啥樣的?!再挑挑揀揀,你都多大年紀了!”
“我哪挑了?我不挑。”
“你還不挑?!”
“是不挑,您覺着不行的,我都覺得挺好。”
周奶奶瞪大眼睛,一時語塞,她盯着孫子看了半晌,忽然一拍大腿:“好!這可是你說的!我這就去安排,你可别反悔!”
周緒延轉過椅子,奶奶也沒再纏他。
隻是,打開了卷宗,視線似乎落在那行行密密的文字上,卻總覺得沒有一個字眼進入了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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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萬達公寓裡,周欲晚出去玩了,隻剩下姜霧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