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周欲晚指指手機,示意自己有事,擡腳邊走邊講:“恩,等下我線上繳費……”
聲音漸遠,姜霧眠沒留意自己的視線竟跟着他的身影過去了。
直到周欲晚歪頭調笑着看她,“是吧,我就說我哥蠻帥的吧,你之前還不信。”
耳尖熱熱的姜霧眠想了想,如果是她,她一定信,畢竟周欲晚長得那麼漂亮,她的哥哥也不會太差。
但接收了原主記憶的姜霧眠還知道,在原著設定裡,原主眼裡隻有裴西洲。
然後裴西洲出現了。
周欲晚笑着朝人招手,一如剛剛她朝自己招手那般,熱烈洋溢、毫不掩飾的快樂歡愉:“裴西洲!我在這兒。”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姜霧眠解釋:“本來想着你相親還要很久,怕你出什麼事我就想着早點來這邊等着,那我又怕我一個人無聊嘛就叫了裴西洲來陪我,沒想到你結束的好快,那剛好,我們三個去電玩城玩吧~”
姜霧眠比她更不好意思,一些同性接觸都會讓她害羞,更何況她還看過他們的一些情節……
單獨面對周欲晚她都羞澀的要腳趾抓地了,更不要提裴西洲他們兩人同時在場了。
姜霧眠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整個人七魂六魄已經去了三魂四魄,暈乎的她在跟周欲晚說話的時候都快要把舌頭咬掉了:“我、我家裡還有事,我我我要回家了……”
周欲晚看着姜霧眠的模樣驚奇不已,她咋覺得有種“要是自己再不放她走、她下一秒就要暈給自己看了”的錯覺。
終于逃開的姜霧眠直到走出了兩條街,才覺得能呼吸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段情節——
商場裡。
周欲晚扯着裴西洲的領帶,将他拽進角落裡兩台娃娃機的縫隙處,一臉妖魅的将人壓在牆上,霸道的擡起少年的下巴,“忍着,不想被别人發現就不要出聲……”
而後,她靈巧的舌尖舔上了他的耳朵。
……
*
暮色四合時,姜霧眠終于站在了記憶中的單元樓下。
六層老式居民樓外的牆皮剝落斑駁,她擡頭望向三樓。
窗戶透出的燈光昏黃如豆,那扇窗後,是原主蜷縮了一生的“窩”。
書裡的姜霧眠是個孤兒,無父無母,此時這個“家”裡沒有一個是她的親人。
母親去世後,父親想着要照顧年幼的她,便在親戚朋友的介紹下認識了繼母吳秀蓮娶回了家,那時的父親也沒想過為什麼年紀輕輕的吳秀蓮會心甘情願的照顧原配留下的幼女。
隻是沒等吳秀蓮暴露,父親沒兩年自己也撒手人寰。
鄉下的奶奶聞言差點也跟着去了,自此落下了病根子,不怎麼記得人了,照顧自己勉勉強強,但再不能多照顧一個七歲的孩子。
姜父留下了一套房子,但登記在了姜霧眠的名下,一時又找不到房産證,貪财勢力的繼母力排衆議強勢的表示她來照顧小霧眠。
哪怕是原主,也清楚的明白,跟着這個繼母生活不是明智的選擇,但在當時,已是她唯一的選擇。
剛死了丈夫的吳秀蓮馬不停蹄的再嫁,也就是如今的徐父,一個帶着十一歲男孩的老好人。
兩人生了個女兒,一大家子人就這麼住在了姜父留下的房子裡。
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響驚動了屋裡的人。
“還知道回來?”一道尖利的女聲從還未開多少的門縫裡鑽出來,“劉老闆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了!你看看你幹的好事,三十萬的彩禮飛了,你拿什麼賠我?!”
下一秒,還未看清來人,姜霧眠隻覺得頭皮傳來一陣撕扯的劇痛,吳秀蓮枯瘦的手指絞着她長發,硬生生将她拽進客廳。
反應過來的姜霧眠掙脫這人,躲開了幾步遠,确保她再碰不到自己。
“媽,輕點兒。”一聲譏诮聲傳來,沙發上的徐晴陽翹着二郎腿,美甲在手機屏上劃得飛快,似乎對眼前的鬧劇習以為常,“萬一把臉弄傷了,下次相親更賣不上價。”
姜霧眠透過散亂發絲觀察,隻見十多平米的客廳堆滿了雜物,唯一整潔的角落擺着張折疊行軍床,褪色的藍格子床單洗得發白。
“看什麼看?”吳秀蓮抄起雞毛撣子揚起就要去抽她的小腿,“劉老闆說你潑他咖啡?長本事了啊!”
雞毛撣子落下的瞬間,姜霧眠本能的朝後退,客廳就這麼大,她跌坐在了行軍床上。
“啪!”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降臨。
姜霧眠看見徐父攥住了吳秀蓮的手腕,這個沉默的中年男人眉頭緊鎖:“孩子剛回來,先吃飯。”
“吃吃吃!就知道吃!她把我交代的事都搞砸了還有臉吃飯?這些年我短她吃短她喝了?啊?我含辛茹苦的把這死丫頭拉扯大,現在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了我又跑前跑後操持着替她操心,她不領情也就算了還朝我好不容易托人介紹的相親對象潑咖啡,她這是不把我放眼裡啊!”
吳秀蓮甩開丈夫,雞毛撣子指向姜霧眠鼻尖,“今晚不許吃飯!把陽台那堆衣服洗了!”
撒了一通氣後,吳秀蓮突然湊近,黃褐色的瞳孔縮成針尖,“我等會給劉老闆打電話‘親自’替你這個小賤人賠罪,叫劉老闆明天再過來,到時候你要是再給我搞砸,别怪我不客氣!”
未盡的話語化作頸後冰涼的觸感,吳秀蓮的指甲帶着力道劃過她後頸,像屠夫掂量待宰羔羊,刺得她生疼。
“别碰我!”她用力甩開吳秀蓮的手,不顧再起怒火的吳秀蓮,走到陽台。
一個塑料盆裡泡着蕾絲内衣,還有各式各樣的漂亮衣服,一看款式就不可能給原主穿,而另一個盆子裡衣服破舊洗的發白。
一旁的洗衣粉袋子上印着買一贈一的促銷标簽。
她端起自己的盆子打了水,把那袋廉價洗衣粉整袋倒進另一個盆裡,接了點水攪勻,而後自然的蹲下來搓洗自己的衣服。
客廳裡傳來吳秀蓮大聲道歉的聲音:“啊是劉老闆嗎,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給你打電話……”
“這樣好了,您明天到家裡來,我們一家人親自給您賠罪,您看什麼日子合适,不行直接去領證都可以,這孩子已經到了能領證的年紀了……哪有,就是看起來長得瘦小了點,不會的劉老闆您放心……哎哎哎哎劉老闆你咋挂電話了啊!”
“看這個死丫頭幹的好事!這麼好的親事說毀就毀,看我今天不打死她算了!”
姜霧眠握緊了水盆,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聽着身後的動靜,計算着合适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