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十真瞧見那張鬼面突然出現，眸光一震，腳下都後退半步，險些當場出手，憑借着強大的理智，才堪堪壓下法力。

蘭薔見狀，知曉自己又把人吓着了，身上氣勢瞬間便消散，讪讪将兜帽重新戴上，擋住自己的臉，聲音也變小許多：“不是這樣的。”

她三言兩語言明方才山下藤蔓突然暴起之事，連同上面的鬼霧鬼臉都描述得清楚。

“姬千從來不傷凡人，我身上的傷也是那些藤蔓所為。”

楚十真聽完，黛眉已然擰起，目光還在蘭薔身上遊移，口中喃喃道：“藤蔓？”

她說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又轉而看向姬千，面露疑惑，“莫非方才那股沖天的鬼氣，不是你們發出的？”

這……

蘭薔和姬千下意識看向危離的方向。

後者定定立在原地閉目養神，完完全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怕是連他們說什麼都聽不見。

姬千轉回身，颔首道：“方才……情況有些複雜，不過傷了貴門弟子的确實不是我們，那藤蔓上的力量可能牽涉到鬼界大事，待我調查清楚，定會給姑娘一個交代。”

楚十真望着姬千，似乎想從他眼中發掘出說謊的迹象，可惜對方眸中盡是坦蕩，毫無半分心虛。

半晌，她移開目光，微微歎出口氣：“料想北陰副使，也沒有理由欺騙我一介凡人。”

姬千臉上總算重新露出笑意：“多謝姑娘信任。”

這件意外也算是大緻說清，楚十真喚人來将重傷和死去的弟子帶出去安置，轉身掃過一眼旁邊的危離，又看向蘭薔。

眼下還有一件事，便是他們的來意了。

她問蘭薔：“你們尋金忘川，可是為了解你身上的咒？”

蘭薔：？

“哦？”

她表情空白了一瞬，什麼咒？她身上還有咒？金忘川能解她的咒？

蘭薔問出她的疑惑，楚十真亦是一愣，“不是？”

她立刻知曉自己多言，想起山中未盡的諸多事務，也不願多管這檔閑事，很快便斂了神色，恢複一派清冷的樣子。

“不是便罷了，藍斷忘川池一月一開，距下回開放不過幾日，幾位在此安置幾日，待拿到東西後便盡快離開。”

說完，她又不經意看了一眼危離，眼裡全是忌憚，垂眸思量幾分，還是轉頭離開了。

很快有其他弟子來引蘭薔去廂房，白雁歸早早便被安置下，于是他們也離開了大殿。

路上蘭薔悄聲問姬千：“那仙女好像也有點怕危離，答應得那麼快又猶豫，是想盡快送走這尊大佛吧。”

姬千：“這還不夠明顯麼？”

蘭薔撇撇嘴，果然，力量大外加脾氣差，就是橫行霸道的最佳資本，什麼話都不用說，人家自己就會害怕他一個不高興，将人家山頭都掀了。

那找誰說理去？

一人一鬼在前面竊竊私語，背後不遠處跟着的危離扯了扯嘴角，凡人口中每個字都在強調自己的弱小，竟還如此理直氣壯。

可笑。

“你認得藍斷那個仙女，我們來之前你怎麼不說？”蘭薔想起這事，悄聲問姬千。

後者卻搖搖頭，歎了口氣道：“那是認識你之前的事了，彼時我還跟在鬼帝左右，有些事不甚了解，隻是匆匆一面，我先前也沒記起來。”

蘭薔眨眨眼，好奇道：“當時發生了什麼哎喲！”

扇骨毫不留情地砸在她的頭頂，她痛呼一聲抱住腦袋，引得前方帶路的藍斷弟子回過頭來詢問：“怎麼了？”

他眼裡僅有蘭薔一人，衣着古怪還莫名其妙抱頭大叫。

蘭薔尴尬地笑笑，擺手道：“沒事沒事，我不小心，撞到頭了，沒事。”

弟子擡頭，望向蘭薔空空如也的頭頂，沒有任何能夠撞到頭的東西。

他眼神複雜地轉回頭，沉默着繼續帶路。

“你幹嘛！”

蘭薔斜眼瞪着姬千，咬着牙低聲道，還擡腳去踢他，結果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

姬千還撫摸着他的扇子，吹掉上面不存在的灰塵，才慢悠悠扭頭看向她。

“天機怎可洩露？你若想知道，自己去問楚十真。”

蘭薔不服：“凡間之事算什麼天機！”

姬千：“你的命數也是凡間之事，我也要告訴你？”

蘭薔雙眼驟然一亮：“你還知道我的命數，說啊說啊！”

姬千瞬間緘默，将頭轉向一邊再不想說話。蘭薔卻不願意放過他，抓着他胳膊晃蕩，熱切無比地低聲催促。

“說啊說啊說啊，天機就是用來洩露的，快說快說！”

蘭薔纏着姬千往前走去，身後還有個白眼連連的危離，幾人身影漸行漸遠，隐隐約約的聲響逐漸消失在藍斷山的廊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