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雁歸空白的神情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縫，好半天才艱難地開口：“陰差牛頭……馬面？”

牛頭馬面剛動起來的身子再次僵在原地。

牛頭：“不是他怎麼能看見，還認得我們？”

馬面：“你問我我問誰？蘭薔怎麼回事，他是你同門還是同行？”

牛頭和馬面修為不算高，凡間隻要有些功力的修士都是能夠看到他們的。

蘭薔看看白雁歸，他臉上已經寫滿了“你居然真的跟鬼來往”，又轉頭看看牛頭馬面，他倆臉上寫着“你居然能有凡人朋友”。

雙方都十分不可思議。

蘭薔面露難色，“這個，那個，事情說起來比較複雜。”她心不在焉，立刻就換了話題：“不過你們來得正好，快救小弟的命！”

牛頭瞬間接話：“王二家的狗又把你咬了？”

蘭薔一哽，忍下想要當場踢死他的沖動，“人命關天啊！我問你們，聽說過金忘川沒有？”

姬千曾言，蘭薔和牛頭的性子有時簡直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比如此時，牛頭和馬面都愣住，牛頭思量半晌，嚴肅地問：“啥忘川？”

和蘭薔當時的反應如出一轍。

馬面也搖頭，表示沒聽過。

不過蘭薔見狀，不僅沒有失望，唇角還忍不住揚了起來，狡黠的笑意落在牛頭馬面眼裡，隻覺得恐怕有人要倒黴。

她故意直接問出口，看似對着牛頭馬面問話，實則關注着白雁歸的神色。

當她口中說出“金忘川”這三個字時，白雁歸的神色肉眼可見地驟變了一下，哪怕隻有一瞬間，哪怕他極力掩飾，想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但逃不過蘭薔的眼睛。

他一定知道些什麼，哪怕他不知道在哪，隻要知道與金忘川相關的消息，她的小命就丢不了。

反正祖宗也沒問她要東西。

蘭薔心中高懸的石頭放下了大半。

至少還有人知道，她不至于抱頭等死。

今日一見果然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白雁歸覺得蘭薔看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殷勤，夾雜着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狂熱，但他沒有證據。

下一刻，就見蘭薔三步并作兩步，撞開擋在前面的牛頭沖了過來，一雙眼睛迸發灼灼亮光，盯着他問道：“白兄，你見多識廣，想必聽說過這些稀奇物件吧？”

白雁歸：……？

他還想掙紮一下：“在下未曾聽……”

蘭薔突然抓住他的袖子，爆發出感激涕零的喊聲，神色激動語氣激昂：“啊我就知道白兄你果然不會讓人失望！你方才想問我什麼來着？茶葉還是昆吾還是我的臉？作為昆吾傑出弟子，我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白雁歸被她吓了一跳，剛想抽出手推脫，但聽到她最後一句話，便失去了抽身的力氣，猶豫立刻顯露在他的臉上，目光深處冒出些殷切。

他眉頭緊皺躊躇再三，最終還是問：“你當真是昆吾弟子？

蘭薔見狀，感覺此時此刻，金忘川的消息已經唾手可得。

她險些蹦起來掀翻房梁，臉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點頭點得脖子發痛，甚至樂得帶了點哭腔：“如假包換。”

兩人都沉浸在莫大的喜悅中無法自拔，旁邊的牛頭将馬面拉遠了些，神色一言難盡。

“蘭薔忽悠人已經忽悠到家裡來了。”牛頭壓低聲音搖搖頭，露出“世風日下”的神色。

馬面卻注意到了重點的問題，小聲問：“你知道金忘川是何物嗎？”

牛頭：“忘川我倒知道，金忘川，這玩意哪有金的？”

馬面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可是蘭薔說性命攸關……”

“馬面。”牛頭瞪大了眼睛，像是從未見過馬面一般，繞着他周身不可思議地打量了一圈，道：“你變了。”

“你居然開始相信蘭薔的鬼話了。”

馬面：“……”

牛頭恨鐵不成鋼，十分瞧不上馬面這副優柔寡斷的模樣：“你忘了她處理阮娘的事之前也說人命關天？隻是兩個命數該盡的凡人而已，小題大做。”

說到這他猛地拍了一下腦子，明明是來講阮娘的事的，被這麼一攪合都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轉過去正準備同蘭薔說這件事，隻見那位白衣少年冷不丁一掀衣袍，居然對着蘭薔單膝跪了下來！

牛頭馬面：？？！！！

才幾句話功夫，他們錯過了什麼？

反應更大的是蘭薔，她當場倒吸一口涼氣，不受控地朝後退了好幾步，險些被桌椅絆倒。

“你你你這是做什麼？”

她還沒追問呢，搞這麼一出是要幹什麼啊太吓人了！

白雁歸仰頭看向蘭薔，少年澄澈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堅決，一開口，嗓音竟有些顫抖。

“在下唐突，冒昧請求姑娘助我拜入昆吾門下，若能達成此願，定不勝感激，此生銘記姑娘大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蘭薔一瞬間失去了表情管理，眼睛與嘴巴都不能再張得更大，和牛頭馬面一同驚呆在房間裡，怔愣愣地看向地上的白雁歸。

片刻後，不約而同地喊出聲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