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隻恨自己的無能為力,餓了許久的身子,縱使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也無法将棺蓋合上,他麻木地跌坐在了棺材旁。
“吱呀”一聲,門突然被打開,幾個腫脹得不成人形的大漢沖了進來,兩眼放光,緊緊盯着房中的棺木,葉大郎眼中僵硬的擡起頭,掙紮着擋在棺木之前:“你們……你們不能……”
可早就瘋癫的人們哪還管得上許多,猛地撲在棺木之上,一人走至葉大郎跟前,将手中懷抱的罐子塞進他的懷中:“大郎,你,吃些罷……”随後連忙起身,跟上幾人的步伐,一同趴在棺椁之上,大快朵頤。
葉大郎毫無力氣,懷中的罐子滾落在地,露出一雙腐爛的小孩的雙腿。
葉大郎雙眼半合,看着那幾個人撲向父母的棺材,如饑似渴地撕扯着屍體上的血肉。
“快來,還溫熱着呢。”
“硬了些……”
葉大郎靠在棺木上,忽地流着淚大笑起來,幾人皆被吓了一跳,扭頭看了葉大郎一眼,隻見他瘦削的身影顫動不已,嘴裡嘀咕着什麼,手上功夫不減。
他将懷中的那半塊餅子胡亂塞入口中,餅渣碎屑掉落在衣襟之上,若在平時,他定要細細撿起,可現在……葉大郎吃下那塊餅子,仿佛充滿了力量,拿起腳邊罐子的碎片,跌跌撞撞的起身,發了狠地朝着趴在棺材上的幾人刺去。
虛脹的血肉被接連戳破,流出黃綠的膿水來,一擊緻命。
那幾人也并不反抗,似是自曉命數将近,隻淚流滿面,不住地往嘴裡塞着新鮮的血肉。
“這種日子,我也早已厭倦。”
一人滿是血淚,胸口處插着瓷片,跌跌撞撞地走到罐子邊,珍惜地捧着那雙小腳:“兒啊,爹,爹無用……”
日升月落,葉大郎坐在棺木邊上,直愣愣的看着房門,直至眼前一片黑暗。
……
木漣青直到平複了心情之後,用綠光将鐵盒包裹起來,才将鐵盒打開,内有金寶幾許,加之書信一封。
“願有緣人啟之,贈财寶,望之殓屍。”
木漣青猶豫片刻,打開了書信,此中文字有大半不識,卻也有些簡字雷同,她拼拼湊湊,半是猜測地讀懂了這封信:
“三年,天大旱,無糧收,村人餓死無數,遭喪之戶卻無敢哭泣,恐引來鄰居鄰裡宰割相食,或分裂其屍或藏于甕中,以當存糧。
吾雖為一村之長,卻無以為力,初時吾且還能将食屍者困于堂中,卻因大多肚中無糧,食屍惡人,逃脫後又複食。
五月,村人四散,留者皆為亡人困于屋中,與棺椁棺木屍首共存一室,然天繼旱。
六月,除食屍者外,無一人生還,吾念其悲,恨其死,設計将其困于廟堂之中,以慰天靈……”
字字泣血,木漣青心中滿是沉重,卻又深感無力回天,她出了空間,燥熱的空氣将她包圍,心中的冷意才被驅散,她擡頭望向天空,刺眼的日光仿佛在嘲笑人們弱小無力。
木漣青走出村莊,取出木炭,沿着村莊外圍一圈又一圈地擺放好後,一把火将其點燃。
火苗竄起,炭火噼啪作響,潛藏在村莊各個角落中的鼠群發出凄厲的慘叫聲,仿若惡靈哀嚎,黑煙轉起,蜿蜒擴散,又好似逝去的生靈終得解脫……
一場大火直燒到午夜,才漸漸熄滅,她将燒盡的灰燼轉移到早已挖好的深坑之中,覆上黑土,将那牌匾充當石碑,刻下“葉家村之墓”後,才再度踏上了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