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安沅不緊不慢地說道:“靜姝姑娘是二嬸嬸的侄女,和國公府便是帶着親的,我着實擔不得姑娘稱我一聲大娘子。”
她這意思很明顯了!你要在府上做客,歡迎;但想做妾,不行!
沈靜姝立即回道:“不,大娘子賢德,靜姝願意侍奉大娘子,大娘子您就全了靜姝吧!”
蔣安沅見她如此,知她是聽懂了,但不聽勸,與她多說無益,于是看向陳氏,問道:“婆母,這事我夫君他知道嗎?”
“這……”陳氏面露為難之色,又看了眼小陳氏。
小陳氏開口道:“這納妾本就是内事,隻要你這個正妻點頭,九昭還會說什麼不成?别是你心生妒忌,容不得旁人在九昭身邊伺候,才拿他當借口吧?”
蔣安沅仍舊溫聲回道:“姨母誤會了,不是安沅善妒,是夫君他早就同安沅說過,此生不納妾,這事婆母也是知道的。安沅如今已為婦人,既嫁從夫,自是不敢違了夫君的意。”
小陳氏冷笑了一聲:“好個既嫁從夫!但我瞧着我那外甥可是對你言聽計從,不僅如此,就連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也對你的話無不聽從。别人家的事你都能作主,怎麼,自己的家事反倒作不得主嗎?”
蔣安沅聞言心中一歎,她可算知道這位沒見過幾面的姨母對她的敵意是從何而來的了。
“姨母這話嚴重了,安沅哪有這麼大的本事去管别人家的事。若安沅有什麼做得不妥的地方,還請姨母寬恕。”
小陳氏見她還算恭敬,也不想再計較她在背後給自己兒子出馊主意的事,于是說道:“别的事我也不想和你掰扯,隻是你也知道,像咱們這樣的候門公府之家,廣嗣重祖,你這身子骨一看就不好生養,且你又執意不肯替九昭納妾,你這是要讓你夫君無後,讓陸家斷了祖宗根基啊!”
屋裡的氣氛又冷了幾分,可陳氏這回卻并沒有出面圓場,雖說小陳氏說的話難聽了些,但也正是她所擔憂的。
這時羅氏卻笑道:“侄媳婦莫怪,候夫人說話直了些,不過也是為了九昭着想,為了國公府着想。但安沅你放心,靜姝也說了,她來不是為着名份。”她掃了眼蔣安沅,又道:“就是當着我這侄女的面,我也說得這話,你納了她進門,不過也是借着她的肚皮養兒子,這大娘子還是你做,你就當院兒裡多個人吃飯,于你來說也沒什麼損失。”
沈靜姝聞言倏地擡頭看向羅氏,但羅氏朝她使了個顔色,她會意後才垂下頭去。
蔣安沅若有所思般點了點頭:“二嬸嬸說得有理。”
衆人聞言都松了口氣,羅氏以為她同意了,更是喜笑顔開:“侄媳婦想明白了就好……”
“隻是,”蔣安沅又接着說道,“二叔膝下也無子無女,二嬸嬸為何不替二叔納幾房妾室,也好替二叔延續香火和國公府的祖宗根基呀,于二嬸嬸來說,好像也沒什麼損失。”
“你、你……”羅氏氣得站了起來,一直指着蔣安沅半天沒說出話來。
陳氏喝道:“安沅,怎麼突然沒了規矩!長輩的事也是你能亂說的。”
小陳氏則在一旁添油加醋:“瞧瞧,這就是你平日裡說的知書識禮的好兒媳,當着長輩面就敢這等壞嘴亂說,裝也不裝了,直接露了真面目。姐姐,也就是你好脾氣,她要是我兒媳婦,定要罰她一罰,好好立個規矩!”
“可安沅說的全是二嬸嬸說過的話呀,長輩說出來就是肺腑之言,就是為了我這個小輩好,我說出來便是壞嘴亂說、沒規矩嗎?”蔣安沅說完便垂着眼,蹙着眉,加之面色有些蒼白,讓人看了憑空生出憐惜來。
陳氏見狀語氣果然軟了下來:“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隻是……”
“千錯萬錯都是靜姝的錯,是靜姝生了非份之想,惹得大娘子不快,惹得大娘子和長輩不睦,要罰就罰靜姝吧!”
沈靜姝哭得梨花帶雨,羅氏見了便上前扶起她來,憐惜道:“傻孩子,這跟你有什麼關系,你替着别人想,别人可有替你想過。”
蔣安沅看了沈靜姝一眼,要不是沈靜姝出聲,她都快忘了有人一直跪着呢。
“你姨母說得不錯,這事跟你有什麼相幹,不過是有的人暗裡妒忌,明裡找各種理由推诿罷了。”小陳氏在一旁冷聲說道。
蔣安沅見她們一唱一喝的,也紅了眼眶,抽泣了幾聲:“婆母,今日說安沅無禮也好,不孝也罷,要怎麼罰我都認,隻是納妾一事,兒媳委實做不了主,不若等夫君回來,婆母找他商議,兒媳自當聽從……”
話還沒說完,蔣安沅又連着咳了好幾聲,朝雲、月雲兩個丫鬟見了趕緊上前替她拍背舒氣。
陳氏是見過她發病的樣子,于是趕緊讓丫鬟扶她下去,生怕她再暈過去。
小陳氏臉上滿是不悅:“不過是說了幾句,便做出這副可憐模樣給誰看。姐姐,你這兒媳婦說說不得,打是更打不得,哪裡是娶的兒媳婦,分明就是接了個祖宗回來。”
“好了,你也少說幾句!”陳氏聽她這麼說有些動氣,“今日的事暫且擱下,容我再想想。”
衆人聞言也不好再說什麼,也就都散了。
蔣安沅回到蘭溪院,雖沒有發脾氣,但臉色終究是不好看,特别是當她聽說羅氏留了那個沈靜姝在府上小住時,心裡的火氣一下子就冒了上來,手中的茶盞重重往桌上一摔:“沒想到她還有這一手呢!”
月雲接着話:“羅大娘子留那個沈姑娘住在府裡,不就是想着今□□大娘子不成,想日後再找時機嗎?用心也太明顯了些。”
朝雲也憤憤不平道:“她們也太過份了,大娘子和姑爺才成親不過半年,就想往姑爺屋子裡塞人,還美其名曰是為了大娘子好,真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