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迅速,不覺夏盡秋來。
秋試過後,陸九淮不負衆望,桂榜有名,陳氏便張羅着宴席,想好好慶賀一番,蔣安沅便想着送份禮給他,但庫裡的東西翻看了個遍,覺得都不太合适,于是便出門親自挑選。
可回到蘭溪院時,她的心思卻不在檀木案上堆疊的琳琅滿目的錦盒上,隻呆呆地望着遠處,蹙着眉,不知在想什麼。
“這陣仗,娘子莫不是要開貨行?”陸九昭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翻看了這一排排的錦盒,“諸葛筆、龍尾硯、澄心紙、李廷珪墨……”他看着這些東西不禁失笑,“這麼多東西,你這個嫂嫂可是嫌棄九淮那小子,準備送他在書院待個三年五載不成?”
“胡說些什麼呢!”蔣安沅嗔怪道。
陸九昭:“九淮那小子本就聒噪,要真能送他去書院待個三年五載也不錯。”
蔣安沅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才是聒噪的那個!哪有一點當兄長的樣子。”
陸九昭面露委屈:“這麼些東西都是給他的?”
“也不全是!有些是給嫂子和三妹妹補身子的,有些是給四妹妹……”
沒等她把話說完,陸九昭便擁了上來,在她耳畔低語道:“那我的呢?”
“我給你繡了一塊腰帶。”
“還有呢?”
“你還想要什麼?”
陸九昭忽然傾身,朝她臉頰輕輕一吻,眉眼含情地望着她:“你說呢!”
“你!”蔣安沅耳後蓦地燒起來,“你别鬧了!我、我現在得去趟竹青院。”說完理了理衣裙便走了出去。
陸九昭大喊:“娘子,你倒是先把腰帶給我呀,娘子……”
這日,慶國公府門外停了不少馬車。
雖說今日的宴席隻請了家中親眷,卻仍是熱鬧非常,作為今日主角的陸九淮一身月白錦袍,束紅玉跨帶,精神十足,恍惚一看和陸九昭有幾分相似,不過卻多了幾分俊雅。
男賓席上衆人舉杯換盞,劃拳祝酒,相比之下,女眷席上就要溫和得多,除了說些家常,一些夫人還争着給陸九淮說親,陳氏自然是笑得合不攏嘴。
二房的羅氏雖也帶着笑,說着些好話,可心裡到底有些苦澀和羨慕,若是當年她的孩子能夠活下來,或許現在也該是現在這般光景……想起這些她心裡又是一陣黯然。
三房的王氏還是一如既往,端坐在一旁,沒怎麼說話。
用過飯後,蔣安沅拉着蔣玉妍到了蘭溪院,正好東面的園子裡的秋菊開得正豔,兩姐妹沿着石子路一邊看着秋色,一邊叙起舊來。
蔣玉妍:“姐姐這小園子花木陰濃,曲折迤逦,倒是别有一番景緻。”
蔣安沅:“你要是喜歡就常來逛逛!對了,我備了些東西,你走時記得帶上。”
“這怎麼使得!”
“你我是姐妹,怎麼使不得。再說原本也給嫂嫂和三妹妹備有一份,但她們有孕在身,不好走動,不過好在大哥和三妹夫來了,晚間讓他們帶回去,我也省得讓人專門跑一趟。”
蔣玉妍聽後神色有些異樣,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姐姐還不知道呢吧,三姐肚子裡的孩子,沒了。”
蔣安沅聞言腳下一滞:“沒了?這是何時的事?好端端的,怎麼就小産了呢?”
“我也是前不久回了趟家,聽娘說起,”蔣玉妍話音忽低,“聽說是三姐夫在外養了外室,被三姐知道了,兩人吵了一架,三姐動了胎氣……”
“肖珑也太過分了,玉芝還懷着身孕,他竟敢……”蔣安沅心中一陣憤慨,随即又有些擔心,“那玉芝現在如何?肖家又是什麼态度?”
“是半個月以前的事了,現下想來已是休養得差不多了。事出之後,母親便去了肖家,肖家自知理虧,伯爵娘子也當着母親的面訓了三姐夫一頓。”
“沒想到竟發生了這等事。”蔣安沅想起今日肖珑開懷的模樣,可不像是剛失了孩子的父親,便替蔣玉芝不值。
當時也不知她被灌了什麼迷魂藥,非要嫁給肖珑那個眠花宿柳之人,正在她生氣之時,腦子裡突然閃過什麼,轉頭看向蔣玉妍。
原因無他,隻因前兩日她出去采買時,路過華陽街,又看見了王煦然從私宅裡出來,不過這次他身邊還有一名女子相送,看着舉止親密,着實不像尋常關系。
“怎麼了,何故這麼看着我?”蔣玉妍問。
蔣安沅沉吟了許久才道:“你我姐妹,我就不拐彎抹角了,近來你和四妹夫可好?”
蔣玉妍目光微轉:“姐姐怎麼這麼問?”
“我看到四妹夫經常出入一間私宅,身旁還有一名女子在側……”
蔣玉妍打斷道:“二姐姐放心,我一切都好。”
“玉妍!”蔣安沅伸手握住她的手,眼中滿是擔憂。
蔣玉妍露出一抹笑,輕聲道:“我能應付得來。”
蔣安沅凝視着她許久,終是歎了一聲:“若是有什麼能幫上忙的,你可一定要同我說。”
“姐姐放心。”蔣玉妍話題一轉,“别光說我們了,姐姐在這國公府可還順心?”
“沒什麼不好的!”
蔣玉妍笑了笑:“我可是聽她們說二姐姐把這國公府攪得雞犬不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