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安沅朝他身上嗅了嗅,問道:“你喝酒了?”
陸九昭生怕她誤會,立馬解釋道:“喝了一點,都是陳景年那小子非拉着我喝的。”
“我又沒說你什麼,這麼緊張幹嘛?”蔣安沅眼眸一亮,“莫不是你做了什麼虧心事?”
“沒有!我發誓,真是陳景年那小子情場失意才拉着我喝酒的,懷遠也在,你不信可以問他。”
蔣安沅被逗得笑了幾聲:“行了,我信你。對了,表哥他怎麼了?”
陸九昭一邊把食盒裡的菜碟拿出來,一邊回道:“還不是因為瑤娘子!”
蔣安沅又問:“之前不是說表哥說動了大陳娘子,準許瑤娘子進門了嗎?”
“是準她進門,可惜不是進正門。”他将碗碟放到蔣安沅面前,一邊替她布菜一邊回道,“我那姨母嫌棄她的出身,隻許她為妾。”
“那瑤娘子同意了?”
“要是同意了,陳景年那小子就不會喝悶酒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這些換作是我,我也肯定不會答應。”
蔣安沅問:“你為何不答應?”
陸九昭輕歎了一聲:“這世道對女子本就嚴苛,風塵女子更是難為,她們大多都是身不由已…...若為妾,在高門之中,日子也沒見得好過多少。”
蔣安沅欣慰道:“難得你這麼想!我雖不了解那瑤娘子,她潦倒風塵本就不易,但卻能做到名動京都,若隻靠皮相我想是不能成的,可見她定是有别的能耐,在我看來,她是個人物。如此才色流落煙花,過着倚門賣笑的生活已是令人惋惜,若是到頭來贖身後隻為做别人的妾室,那同在青雲閣沒有多大分别。”
“正是這話!所以他們才像如今這般,”陸九昭又是一聲歎息,“難解呀!”
蔣安沅像是想起什麼,問道:“對了,瑤娘子可脫了賤籍?若是沒脫賤籍,那說什麼也不沒用。”
“這點你别擔心,脫籍這事兒陳景年還是能搞定的。”
“那就好。若是表哥和瑤娘子是兩情相好,隻因身份不能成其姻緣,”她思索了片刻,“不如在京都尋個即有清名又有威望的人家,認瑤娘子為義女,然後再找個機會,多讓大陳娘子和瑤娘子多接觸接觸,我想若是大陳娘子了解了她的才情、品性,說不定能改變想法。不過要想她們兩人點頭,我想還得表哥自己再努努力。”
“怎麼說?”
“瑤娘子可是京都城裡文人雅士、公子王孫競相追捧的對象,若她想嫁人,為何非要選擇他陳景年呢?”
“你的意思是?”
蔣安沅不緊不慢地回道:“瑤娘子不答應,想來并非是自命清高,不過隻是為了自己後半生能所托良人。可你覺得他陳景年現在無所事事的樣子,能讓人放心把後半輩子托付給他嗎?人貴在自立,我估摸着今年的秋闱他是來不及準備了,若不想再等三年的話,那便先求個封蔭,憑安國候的功勳,謀個好差事不是難事,所謂立業無大小,先老老實實做好差事,我想不管是大陳娘子還是瑤娘子,心裡都會有所改變的。”
陸九昭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還是娘子你聰明,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等明日,我就把你的法子告訴他,他肯定能高興壞了。”
“先别高興得太早,我也隻是猜測她們的心思,若是猜錯了,不管用可别賴我。”
“他不敢賴你!”陸九昭邊說邊夾了一塊炙雞放到蔣安沅碗裡,“嘗嘗這個,涼了就不好吃了。”
“對了,說到秋闱,九淮準備得怎麼樣了?他在書院我又不好去看他,你得空去問問,這眼看着就要到日子了,若是有什麼缺短也好提前備着。”
陸九昭聽後樂得直笑。
蔣安沅不解:“跟你說正事呢,你笑什麼?”
“你放心,一切有他娘在,你就别操心了。”他說完又盛了一碗熱湯,“嘗嘗這個‘煿金煮玉’,這筍湯可鮮了。你呀,就是什麼事都操心,這身子能不累嗎?這段時間聖上讓我組建一支重騎兵,眼下着實有些忙不開,等過了這陣子,我帶你出去放放風。”
蔣安沅聞言不禁有些擔心:“可是邊境又起了戰事?”
“沒事,隻是為了戰時做準備罷了。”他擡手輕輕撫過蔣安沅的眉,眼神裡除了溫柔還有幾分心疼,“才說了讓你别操心,你看你,眉頭又皺起來了。”
這突如其來的柔情讓她愣了一下,随即拍了下他的手,說道:“少跟你表哥學這些!”
陸九昭不屑地挑眉:“這還用跟他學?”他收起了調笑,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是真心疼你!”
蔣安沅沒有說話,隻是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清風撫過暖黃的燭火,撩動着窗前素色的帷幔,連着透過木窗的月色也顯得柔情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