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溪眼瞳微微一怔,想趕他走的話吐不出來了。
心像棉花絮絮地發出被揉搓的聲音。
他又說:“我先走了,祝你今天開心。”
嗓音平和而穩重,一直落到她的心底。
他是認為自己送了花,她會開心,還是他離開了,她會開心啊?
林照溪在屋子裡換了外衣,匆忙打開房門跑下樓梯,果然,門衛亭裡隻有大叔一個。
以及旁邊放着的一束藍花楹。
明亮的花瓣上垂着晶瑩雨滴,望之心生搖曳。
她抱起來拿回房間,找了玻璃瓶給它喂水,而後窩在沙發上抱着腿看它。
它一株開得是那樣茂盛,簇擁着一朵朵燈籠似的花蕾,紫藍色像霧一樣彌漫在房間裡,正如它的名字,盈滿于室。
林照溪不知看了多久,甚至有這份閑心打開電腦檢索。
藍花楹,也叫藍楹花,花語是……
林照溪瞳孔緩緩一睜,上面寫着:「絕望中等待的愛情,甯靜、深遠的感受。」
她下意識覺得這花的寓意太深重,可轉念想,這個季節剛巧是藍楹花盛開的時候,蕭硯川買到它也隻是碰巧,他應該不會考慮什麼花語。
可她又想……或許他知道,所以這是一束替他訴說「等待」的花。
她鼻尖微微發起酸,連同眼眶也有些朦胧。
心腔便似這盆栽滿花枝的瓶子,蕩漾着水和擁擠的愁緒。
林照溪在第二天的下班時間裡,終于快編完這個平安結。
指尖繞着一根細細的紅繩,她調整來調整去,終于調整到電話打來了。
是研究院的門衛,他讓她出來收件。
她下意識想到蕭硯川,不會是他又來送花了吧!
她忙阖上電話繞出工位,下了樓梯就馬不停蹄地跑向南門,是綠色的衣服!
林照溪一顆心蹦蹦哒哒,剛才跑太快了,這會沒緩過氣,手裡還拿着平安結,她忙藏在身後,轉出鐵閘門,忽而,眼瞳一擴。
不是蕭硯川。
“麻煩您簽收一下。”
郵政也穿綠衣服啊。
林照溪氣焰偃旗息鼓,拿過筆在上面簽名,而後抱着不算沉的紙箱回到辦公室。
她為了研究這個平安結怎麼編得好看,晚飯還沒吃呢。
箱子放到桌上,她繼續研究手裡的繩線,可惜心已經亂了,千頭萬緒,牽扯全身,她幹脆放下,拿剪刀開快遞箱。
紙箱蓋子一掀,裡面露出一角,她神色微微一恸,驚愕地從裡拿出了一個水晶球,裡面是粉色的凍幹桃花。
她知道這種技術,在真空中,能讓鮮花永葆色彩。
她唇邊緩緩地,浮起了笑。
指尖戳了戳那個玻璃瓶,說了聲:“嗨。”
它在這個世界裡伫立,就像永恒的象征。
林照溪抿着唇撇了撇,猜到是蕭硯川送的,雖然送花不太符合他高大偉岸的形象,但又因為一張卡片都沒有,所以暴露出一個武夫「多做少說」的個性。
她從抽屜裡翻出男人從前送她的名片,上面有他的聯系方式,如果他現在還沒離開辦公室的話。
但上次林照溪去找他,他确實不在屋裡。
不知怎麼的,人總是會在一些關鍵的時刻交給天意做決定,就像此刻,她按下電話号碼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他接通了的話,那她就嫁給他。
“嘟~”
電話正在等候中。
現在是下班時間,他這種軍人又常做訓練,幾乎不可能待在……
“喂。”
忽然,電流一截,起伏出一道沉而磁性的嗓音,重敲着她的心扉。
“蕭……蕭先生……”
“是我。”
“你不要再送花過來了……”
“隻是祝你今天開心。”
這個理由實在狡猾,沒有誰會拒絕「開心」。
林照溪已經快失去所有應對的實驗手段了,她的唇角用力地壓着,有些傲氣地說:“每天開心才更好。”
果然,武夫就是不會說話。
但電流又“滋”地一下冒犯她的耳窩,男人的嗓音、唇瓣,仿佛就貼在她耳邊,說着隻屬于他們之間的的隐秘之語——
“因為明天的開心,有明天的花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