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沒有。”
褚知浪不是很想當着鐘時面回憶當時的狀況,直接說,“其他的,我……沒什麼印象了。”
張醫生明白,在那本病曆本上記錄,患者想親想抱。
然後轉頭問另一個當事人:“當時的狀況,你能複述一遍嗎?”
褚知浪納悶:“……不是,你問那麼詳細幹嘛?”
“這不得,客戶回訪一下麼。”張醫生笑眯眯解釋。
這事對他們來說到底算尴尬,褚知浪視線觸及另一邊坐着的鐘時。
目光短暫交彙,那雙黑眸看上去沒什麼特别的情緒。
跟從前一樣。
但他卻宛若被燙着般立馬錯開目光。
下一秒,便聽鐘時慢慢開口,“他易感期情緒起伏大,會哭。”
“脾氣也不好。”
張醫生一一記下,好一會兒又問,“沒别的了?”
鐘時雙手揣進外套口袋,瞥向另一邊低頭尴尬到不說話的人,追加了一句,“還會,求我牽手。”
褚知浪:“……”
張醫生寫了好一陣,最後說,“目前來看,情況跟預期的差不多,二位之後有别的情況還可來這看看。”
說完又笑着沖褚知浪說:“小夥子,定力不錯呀。”
“……”
外面正下雨,醫生喊着聊了一陣,才放過他們。
醫院大門邊,鐘時剛打開傘,後面的褚知浪快步跟上,一個彎腰就鑽到傘下,揚眉沖他笑笑,“帶我一程呗。”
尴尬來得快去得也快,隻要臉皮夠厚,尴尬就追不上。
鐘時沒他那麼厚的臉皮,冷臉撐傘下台階,“不帶。”
“别呀,我都沒計較你告我狀。”褚知浪腳步不停,趨步跟上。
“跟醫生陳訴你的病情,不算告狀。”鐘時邊走邊說,“而且,我也沒計較你嘲笑我。”
“這也算啊?”褚知浪咂舌,“那……陪同是你自己沒學好,誤會了,關我什麼事。”
“那我說的也是事實。”
這人可真計較。褚知浪心裡啧了句,妥協,“嘶,那成,兩清,你告我狀,我嘲笑你,相互抵消了。”
鐘時頓步:“行。”
“你去哪兒?地鐵站?”
“對,”褚知浪随手指了下馬路對面,“到那個口子就行,你回學校應該也是那個口。”
“嗯。”
稀裡嘩啦的雨濺到地面,雨點擋不住來醫院的人群,馬路邊的轎車時不時停下又開走。
“我送你去地鐵站,欠我一次,記賬。”
雨聲夾着冷靜的嗓音鑽進褚知浪耳朵。
“……?”
他回頭,見人神色不似作僞。
鐘時:“你不是覺得我計較嗎?”
“我,……沒有,”在人目光下,他打哈哈,“怎麼會,那不可能。”
醫院大門在他們身後二十米的距離,而地鐵口與他們隔了條馬路。
藍白的路牌下,鐘時舉着柄透明的傘,嗓音如涼玉,“你要不硬氣點,直接從這兒跑過去?”
“啊?”
褚知浪低頭,雨珠落地,濺起的水珠都能打到褲腳上。
“不是,我感冒還沒好。”他試圖喚起人的良心。
鐘時拆穿:“你感冒第二天就好了。”
馬路中央的紅燈閃爍,還剩三十秒的時候,他眉頭一揚,“或者,選擇跟我回去寫幾道題。”
“你還真是……”
褚知浪心裡了然,合着在這兒等着他呢。
紅燈秒數進入十五秒倒計時,那數字就像跳在他心裡般。
“這麼關注我啊,”他心念一轉,伸手搭在人肩上,彎眼對人笑笑,“不過可惜,不趕巧,我待會兒有課。”
“學校就不回了。”
鐘時斂眉,作勢移開傘。
褚知浪一把抓住他舉着傘的那隻手,臉色微變,“你來真的?”
“不然呢?”
“你故意的?”他兩眼微眯,回頭瞧了下身後的醫院大門。
他們剛好卡在這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鐘時坦然:“是。”
褚知浪罵了句:“嘿,你這個人真是……”
“嗯?”
鐘時擡頭,漆黑的瞳孔看向他。
“人,品,極,佳。”
褚知浪咬牙說完,再次妥協,“算你狠,回去把題發我。”
鐘時點頭:“手。”
“?”
鐘時瞥向那隻抓着自己的手,側頭平靜詢問,“你要抓到什麼時候?”
褚知浪一頓,立馬撒開,另一隻搭在肩上的倒是沒放下,“一時間忘了,……再說了,你又不是什麼冰清玉潔的仙女,碰一下怎麼了!”
馬路中央綠燈亮起,鐘時踏過淺水坑,發出一聲極輕的笑,“怎麼會,那不可能。”
“……”
餘光瞥見那抹笑,褚知浪鬼使神差低頭瞧了眼自己手心,幹幹淨淨的,沒有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