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兩人同行一段,醫院附近的地鐵人多,兩人上車沒位置,便找了個角落待着。
一中周圍沒有地鐵,得轉公交,鐘時到了最近的站下車。
出站後在公交站台等了會兒,最終登上一輛陳舊,沾滿灰漬的公交。
剛坐下,傘上的水珠便滴到地上,混着不知道什麼時候的腳印,再被後來的人一踩,留下一道全新的濕漉漉的泥印。
“尊敬的乘客,本車終點站林安一中,……車輛起步,請坐穩扶好,前方到站體育館,下車的乘客請做好準備……”
前面的播報斷斷續續,就像這輛車外面的泥一樣,蒙塵失修。
窗外的雨絲斜斜,鐘時垂眸看向那塊虛拟屏。
“宿主,任務目标周舟已進入體育館。”
“提示,當前任務,為周舟洗脫罪名,限時二十四小時,倒計時十二小時。”
“請宿主盡快完成。”
林安一中建在老城區,年代久遠,再過去一條街,是一所廢棄體育館。
前幾年老城區重新規劃,體育館搬去新城那邊,這個又小又舊的老古董就慢慢變成附近居民飯後散步的悠閑地。
前面廣播又叮地一聲,公交嗬哧嗬哧停下,鐘時下車。
清澈的雨珠從天際砸下,霹靂啪啦落到地上,跑道上。體育館内是個小小的足球場,外圍的鐵絲現在多用來天晴曬被子,再外面是一圈長出裂紋的跑道。
鐘時還是撐着那把透明的傘,他沿着體育館走了一圈,最後在觀禮台後面,一個空蕩的避雨廊下,找到任務目标。
看起來瘦弱的Beta雙手緊緊抱着書包,個子不高。
一頭參差不齊的短發,戴着黑色方框眼鏡,好幾年前的款式。
那張臉上滿是雀斑,四處張望,見到他過來還往後縮了縮。
“是,……是你,要的貨嗎?”
男生聲音細微又小心。
這位渾身上下的穿着他看不出牌子,但瞧那質感應該挺貴。
他拽緊書包,緊張地結巴,“要,要……先驗貨嗎?”
知曉他誤會了,鐘時幹脆一伸手,“給我。”
“好。”
被那冷冰冰的語調刺了下,男生,或者說周舟就更沒信心,隻得小聲說,“驗完貨,能不能先把尾款結了?”
“沒問題就結。”
鐘時繼續引導。
周舟這才放下心,從那個看起來很薄,邊角被磨損的書包裡掏出一疊試卷。
“上周的考試都在這,你看看。”
鐘時接過,白花花的試卷翻開,先入眼的是上面濃重的墨痕,試卷應當是被人偷偷拍下掃描的,看起來有些糊。
上面的字迹很眼熟。
姓名那欄,筆鋒淩厲地落着兩個大字,鐘時。
他指尖輕輕摩挲了下那兩個字,微垂眸看向身邊完全陌生的人。
在他的目光下,周舟瑟縮了下,他總覺得,這個人的眼神冷到要把人刺穿。
“這是最新的一批,沒問題的話能不能先把尾款結了?”
他心裡想趕緊離開這裡,再次催促道。
鐘時瞧了他好一會兒,問,“尾款多少?”
周舟一愣:“啊?”
“三百塊啊,我們,之前不是說好的嗎?”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聽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幾個頂着五顔六色頭發的少年二話不說沖過來。
“好啊,可算被老子逮着了!啊!你們林安的人就是牛逼!”
“一卷多賣!掙這份錢可真是顯着你了!”
“就是,賣假卷就算了,還一卷多賣!你們這也太奸了!”
“小子,識相的就把卷子給我們!先來後到,懂不懂規矩!”
那夥人沖進來,指着周舟通天一頓罵,而後又把矛頭轉向鐘時。
少年們盯着他的眼神活像他幹了什麼殺人奪寶的大事。
鐘時側頭,問旁邊人,“你認識他們?”
周舟老實搖頭:“不認識。”
他第一次幹這種活計,并沒有見過買家。
這下可徹底惹毛了為首的紅毛,他厲眸直直射向周舟,“我可去你的!這地方這時間,哪個不是老子定的,你!找了新買主違約不說,轉身就把我們踩坑裡去!”
“你們林安也忒欺負人!”
鐘時沒理他們的叫嚣,繼續問,“你找了很多買家?”
“沒有啊。”周舟說,完事才想起,對哦,他隻找過一位買家,多出來的一夥人又是哪來的?
紅毛聽完更生氣,指着他們暴怒,“事實勝于雄辯!你個龜孫兒!背着我們找新買家,反口就扯什麼不認識我們!去你媽的!”
“你給老子等着!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你!”
他氣得又罵又跳。
周舟被吓到,往牆邊縮了縮,喬陽這些人風評都不咋好,說動手是真的會動手的。
現在的情況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隻能像鹌鹑一樣縮起來。
他旁邊,鐘時站在拐角的陰影裡,牆壁将他擋得嚴實。
“你們要卷子幹什麼?”
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