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并不在他的身後。
“她真的……沒再跟過來。”
這個認知讓他的胸腔泛起鈍痛。他原以為自己的冷淡是築起的安全堤壩——他怕自己在面對你時,一張口就是失控的質問,怕自己忍不住強行逼你回憶,怕自己所有的渴望在觸碰你的瞬間決堤,甚至怕自己會直接吻上去,為了控訴那個荒誕的夢境,證明自己比缇娜要強。
可當你真的停下追随的腳步,他才驚覺這座堤壩早已坍塌,砸傷的卻是他最想保護的人。
記憶突然翻湧,他想起自己每一次午睡時,當有人突然來訪,你總是安靜地走到他身邊,輕輕俯身把手搭在他肩上,刻意放輕的聲音帶着氣息拂過他的耳畔:“青雉中将,有人來找您。”你的動作溫柔到仿佛叫醒他是一項需要精密計算的任務,容不得半點差錯。而卡普到訪時往往直接越過你掀他眼罩,把他從沙發上直接薅起來,拎着領子晃醒,嗓門大得震耳朵。
每到這種時候,你就會抿着唇站在一旁,看上去欲言又止,眉頭微微蹙起,伸出手又縮回去,整個人處于一種罕見的無措狀态,好像沒能提前攔住卡普是你的重大失職。
“明明不是她的錯……卡普那老頭誰能攔得住啊?”他甚至有點想笑,覺得你認真糾結的樣子可愛得要命。這種時候他就會慢悠悠地起來,安撫地看你一眼,語氣慵懶:“卡普桑,下次能不能走正規流程?我的副官可是很嚴格的。”
而你站在一旁,看上去似乎還在因為“沒保護好上司的睡眠,沒有盡到叫醒職責”這種在他看來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自我反省。
你的那種自責且懊惱的表情在他眼前一閃而過,讓他的心髒沉悶的鈍痛了一下。
強烈的自我厭惡突然漫上他的心頭。
“我到底在幹什麼?”
你會因為沒攔住卡普沒來得及及時叫醒他這種小事自責,現在肯定會因為他的冷臉和回避而反複糾結。
庫贊幾乎能想象你現在的樣子:站在宴會角落,一遍遍複盤“自己到底哪裡惹上司不高興”。
他捏了捏眉心。
明明承諾過“自己可以等”,可當你真的忘記一切,自己卻又因為“被遺忘”而失控。嘴上說着接受你的遲鈍,心底卻貪婪地渴求着那些 “無意識撩撥”裡的溫存;明明覺得自己可以甘之如饴地接受,卻在你退回副官身份的瞬間,被洶湧的失落溺得窒息。
這讓他覺得自己虛僞又脆弱。
“我憑什麼這樣對她擺臉色,她根本不記得了,醉酒忘事不是很正常嗎,這又不是她的錯。”
你貼在他胸口問“能不能親你”時的臉頰泛紅,大抵也隻是酒精催化的反應,自己又何苦将這莫名的失落遷怒于你。
庫贊忍不住在心底替你辯護:
“她又不是故意的,我憑什麼生氣?”
可那些被強行壓下的不甘卻突然決堤。
“但她為什麼偏偏忘了最關鍵的......”
那個沒有完成的吻對他而言是珍貴的“可能性”,如今卻被酒精輕易抹去,他見過你核對文件時逐字标注的嚴謹,見過你分析戰局時精确到秒的推演,為何偏偏能将昨夜貼在他胸口的溫度、不顧一切的索吻,忘得如此幹淨徹底?
你的主動,和他的隐忍,仿佛從未存在過。
他的理智在說“别計較”,可情感卻在嘶吼“為什麼隻有我記得?”
他一邊自我安慰“反正她平時也遲鈍,不是第一次了。”但這種自我安慰下一秒就會崩塌:“可那是她第一次主動啊!”
他越想“合理化”你的行為,越是用“醉酒斷片”為你開脫,心裡就越感到不公平,胸腔裡的鈍痛就越是洶湧,他氣自己忍不住期待,更氣自己舍不得你委屈。
多可笑啊。
你撩完就忘,他卻要獨自消化所有悸動。你一個漫不經心的撩撥能輕易攪亂他的呼吸,而他難以克制的悸動卻隻能在深夜溺斃于冰冷的浴缸?他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在你面前不過是個拙劣的謊言。
他的“大度”是僞裝,底下全是未被安撫的渴望。
水晶燈的光暈在他眼底晃動。他突然意識到,如果你真的在意他,以你那種近乎偏執的盡責,近乎固執的認真,一定會追上來,用那雙平靜且清澈的眼睛注視他,然後一闆一眼地問:“中将,您是否需要幫助?”
庫贊的喉嚨發緊。他又想起你醉酒那晚,你貼在他胸口,溫熱的手指劃過他胸口的傷疤,呼吸像羽毛一樣掃過他的鎖骨,然後輕聲問:“疼嗎?”
他猛地直起身,目光掃過攢動的人群,穿過那些珠光寶氣浮華光影,向來時的方向望去。
可你,早就已經不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