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清婉院子的角門時,陸昭虞聽到裡面傳來隐隐約約的争吵聲。她心中一動,悄悄靠近角門,側耳傾聽。
“你說你辦事怎麼這麼不小心?萬一被陸昭虞發現了怎麼辦?”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陸昭虞聽出這正是清婉的聲音。
“小姐,奴婢已經很小心了,可陸昭虞那丫頭太精明,不知怎麼就察覺到了。”另一個聲音帶着哭腔說道,應該是清婉的丫鬟。
“哼,察覺到又怎樣?隻要她沒有證據,就不能把我們怎麼樣。你去,想辦法把那些可能暴露我們的東西都處理掉,千萬别留下把柄。”清婉惡狠狠地說道。
陸昭虞心中一凜,看來清婉果然有問題,而且似乎很害怕自己發現什麼。她正想繼續聽下去,突然聽到裡面傳來腳步聲,似乎有人要出來。陸昭虞趕緊躲到一旁的花叢後。
不一會兒,清婉的丫鬟匆匆從角門出來,神色慌張。陸昭虞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心中有了主意。她決定悄悄跟蹤這個丫鬟,看看她要去處理什麼東西。
這邊,清婉在屋裡來回踱步,心中焦慮不安。她擔心陸昭虞已經知道了太多,若不盡快解決,自己的計劃恐怕會全盤皆輸。思索片刻後,清婉咬咬牙,喚來另一個心腹丫鬟:“你去,給我找幾個人,想辦法把陸昭虞吓走,讓她不敢再在侯府追查下去。要是她不識趣,就給她點厲害瞧瞧。”
丫鬟面露難色:“小姐,這……萬一被老爺夫人知道了,可怎麼辦?”
清婉瞪了她一眼:“你怕什麼?隻要做得幹淨,他們怎麼會知道?快去!”
丫鬟無奈,隻得領命而去。
陸昭虞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清婉的丫鬟,隻見她七拐八拐,來到了侯府一處偏僻的柴房。丫鬟警惕地環顧四周,确認無人後,才閃身進了柴房。陸昭虞悄悄靠近柴房,從門縫中看去,隻見丫鬟正從角落裡翻出一個盒子,裡面似乎裝着一些信件之類的東西。
就在陸昭虞準備沖進去抓住丫鬟時,突然,她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陸昭虞貼着柴房門縫望去,隻見丫鬟捧出的木盒裡,泛黃信箋上赫然印着柳家火漆。正要推門,後頸突然貼上冰涼匕首——陸婉清的聲音裹着海棠香拂過耳畔:“大姐這跟蹤的本事,倒比當年在閣樓摔斷腿時利落多了。”
月光從瓦縫漏下,映得陸婉清淡粉裙裾上的血迹泛着暗金。她另隻手托着盞琉璃燈,火苗在兩人交疊的影子裡詭異地明滅:“知道為什麼選這柴房?”燈盞傾斜,燈油順着門縫滲入,“二十年前陸家老宅走水,外祖母就是抱着琴譜從這裡逃生的。”
丫鬟突然跪地哭嚎:“小姐饒命!是柳家逼奴婢藏這些信!”陸婉清卻踢翻燈盞,火焰瞬間吞沒木盒:“蠢貨,火裡才有真東西。”她扯住陸昭虞手腕撞向梁柱,暗藏機關的牆縫彈出半卷焦黑的《霓裳譜》,邊角朱砂字迹在火光照耀下顯形——竟是京城布防圖。
“當年推你的人戴鎏金護甲,可柳姨娘的護甲内側刻着纏枝紋。”陸婉清染血的指尖劃過陸昭虞腕間舊疤,“大姐以為我這三年白學了驗屍?”院外突然傳來梆子聲,她猛地将陸昭虞推進密道,自己卻反身迎向黑影:“來得正好,黑蓮花教的人該算算舊賬了!”
陸昭虞攥着密信殘封的手劇烈發抖,火漆上未幹的燕家徽記在驚雷中泛着暗紅。她踉跄着撲向陸婉清,卻見少女染血的指尖正無意識摩挲着琴譜邊緣——那裡用金線繡着半朵海棠,與陸昭虞外祖母臨終前塞給她的銀镯暗紋如出一轍。
“姑娘!柳家的人要闖進來了!”老嬷嬷撞開院門,身後傳來兵器交鳴。陸昭虞猛地扯斷陸婉清衣襟,從貼身肚兜夾層抽出半截泛黃信箋,墨迹被冷汗浸得模糊:“...雙鳳合璧,兵符現于...”話未讀完,院外箭矢破空而至,一支淬毒短箭擦着她耳畔釘入梁柱,箭尾綁着的布條赫然印着燕長庚的私印。
陸昭虞瞳孔驟縮,懷中的陸婉清突然劇烈抽搐,喉間溢出斷續呓語:“别...信...玉...”她顫抖着将半枚玄鳥玉佩塞進陸昭虞掌心,玉佩内側刻着的篆文竟與銀镯内壁的“凰”字嚴絲合縫。與此同時,陸昭虞腕間銀镯突然發燙,镯身浮現出隐形的脈絡——那分明是陸家宗祠地下密室的地形圖。
暴雨傾盆而下,柳家奴仆踹開柴房大門。陸昭虞将琴譜、信箋與玉佩死死護在胸前,轉身時卻見陸婉清不知何時握緊了染血的發簪,簪頭珍珠裂開,滾出顆裹着蠟油的藥丸。“吃...解百毒...”少女氣若遊絲,“宗祠...東南角第三塊磚...”
話音未落,柳家領頭的壯漢揮刀劈來。陸昭虞側身避過,銀镯劃過對方手腕,竟在皮膚上烙出焦黑的麒麟印記。她這才驚覺,外祖母留下的銀镯并非尋常飾物——而是開啟兵符的密鑰,此刻正與陸婉清的信物共鳴,在雨幕中蕩出幽藍漣漪。
“抓住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柳家主母的尖嘯穿透雨幕。陸昭虞咬碎陸婉清給的藥丸,抱起昏迷的表妹沖向宗祠方向。雷光劈開夜幕的刹那,她看見燕家塢的玄色燈籠已漫過侯府高牆,而陸婉清染血的裙裾在風中翻飛,露出内襯暗繡的鳳凰圖騰——那與她記憶裡先帝冕旒上的紋樣,竟一模一樣。
密道石門閉合前,陸昭虞看見陸婉清的珍珠步搖紮進黑衣人咽喉,钗頭東珠裂開,滾出枚刻着燕家徽記的蠟丸。
而柴房火勢沖天,《霓裳譜》在烈焰中舒展,背面浮現的并非兵符線索,而是用陸昭虞熟悉的筆迹寫着:“當心玉佩裡的人皮虎符”。陸婉清的血順着淡粉裙裾蜿蜒而下,在青石闆上洇成妖異的海棠形狀。陸昭虞跪坐在表妹身側,顫抖着解開她被毒镖洞穿的衣襟,指腹突然觸到綢緞夾層裡的硬物——半卷焦黑的琴譜殘頁正貼着少女心口,邊緣被火舌啃噬出鋸齒狀缺口。
"姑娘!柳姨娘快不行了!"丫鬟的哭喊從廊下傳來。陸昭虞将琴譜塞進袖中時,瞥見背面暗紅墨迹在月光下顯形——竟是用鮮血勾勒的京城布防圖,标注着城門守軍換崗時辰與糧倉方位。更漏聲裡,柳姨娘的嘶吼刺破夜幕:"兵符早賣給燕家塢那...咳!"喉間湧出的黑血濺在陸昭虞裙擺,染污了她外祖母遺留的銀镯。
陸昭虞沖進廂房時,柳姨娘的指甲深深摳進雕花床柱,鎏金護甲在木紋裡劃出五道血痕。"當年...你爹藏兵符的密室..."柳姨娘突然暴起抓住她手腕,渾濁瞳孔裡浮起詭異幽藍,"燕家的...玉..."話音戛然而止,陸昭虞腕間銀镯突然發燙,映出床底滾落的半枚玉佩——羊脂白玉上雕刻的玄鳥紋,正是燕家塢的徽記。
窗外驚雷炸響,陸婉清的昏迷呓語混着雨聲傳來:"别...碰火漆..."陸昭虞轉身沖回庭院,卻見方才被制住的柳家奴仆嘴角溢出黑血,袖中跌落封蠟火漆已融的密信,殘封上依稀可見"燕長庚親啟"的字樣。而陸婉清染血的指尖仍攥着半片焦琴譜,布防圖上某個坐标被指甲掐出深坑——正是陸家宗祠的方位。陸昭虞看着眼前混亂又充滿謎團的場景,心中湧起無數疑問。柳姨娘為何會提及父親藏兵符的密室?這與燕家塢又有怎樣的關聯?而陸婉清昏迷中念叨的“火漆”以及那封寫給燕長庚的密信,又隐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陸家宗祠的方位被特别标注,難道那裡藏着解開一切謎團的關鍵?
此時,丫鬟們的哭聲和外面的雷雨聲交織在一起,讓整個侯府都籠罩在一種詭異而緊張的氛圍之中。陸昭虞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知道,此刻必須保持冷靜,才能理清這一團亂麻。
陸昭虞先吩咐身邊可靠的丫鬟去請府中的郎中,無論如何要先保住柳姨娘和陸婉清的性命,也許從她們口中能問出更多線索。随後,她蹲下身子,仔細查看那封密信。盡管火漆已融,部分字迹模糊不清,但她還是從隻言片語中捕捉到一些關鍵信息,似乎這封信與一場即将到來的陰謀有關,而燕長庚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陸昭虞将密信小心收好,又撿起那半枚刻有燕家塢徽記的玉佩。她深知,這兩樣東西是揭開謎團的重要線索。看着柳姨娘漸漸沒了氣息,陸昭虞心中五味雜陳,這個曾經對她心懷惡意的女人,臨死前卻透露出如此驚人的秘密。
待郎中匆匆趕來,為陸婉清診治過後,搖着頭表示陸婉清中毒太深,一時半會兒恐怕難以蘇醒。陸昭虞眉頭緊皺,思索着接下來該怎麼辦。她決定先從燕家塢入手調查,或許能找到一些頭緒。
陸昭虞喚來自己的心腹侍衛,低聲說道:“你即刻去燕家塢附近打聽消息,看看燕家最近有什麼異常舉動,尤其是與燕長庚有關的。記住,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莫打草驚蛇。”
侍衛領命而去。陸昭虞又轉頭看向那半卷焦黑的琴譜殘頁和布防圖,心中隐隐覺得,陸家宗祠的秘密或許是解開一切的關鍵。但她深知,貿然前往宗祠調查,可能會驚動幕後黑手,導緻線索中斷。
就在陸昭虞猶豫不決時,侯府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不一會兒,有丫鬟進來通報,說是陸侯爺回來了,聽聞府中出了事,正大發雷霆。
陸昭虞心中一動,覺得或許可以将此事告知父親,借助父親的力量一起調查。但她又擔心父親會因為柳姨娘的死而遷怒于她,畢竟父親曾經對柳姨娘寵愛有加。
思索再三,陸昭虞決定還是先試探一下父親的态度。她整理好情緒,帶着那半枚玉佩、密信和琴譜殘頁,前往父親所在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