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生前三日,陸昭虞回首自己這十八載的人生,隻覺如同一出荒謬至極的鬧劇。身為侯府嫡長女,她本應盡享尊榮,然而,自繼母柳氏踏入侯府那一刻起,一切皆如夢幻泡影般破滅。
柳氏,這個笑裡藏刀的婦人,人前對陸昭虞關懷備至,仿若世間最慈愛溫和的長輩。可一旦無人在場,便原形畢露,用盡各種陰毒手段刁難陸昭虞。她帶來的女兒陸婉清,看似柔弱婉約,如冬日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弱柳,實則心機深沉似海。母女二人一唱一和,将侯府攪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彌漫于每一個角落。
陸昭虞本就不屑與這般小人争鬥,她心中所想,不過是守好内心底線,悉心照料年邁體弱的祖母,于這紛擾的侯府中尋得一絲安甯。然而,命運似乎總愛捉弄人,不肯輕易放過她。
那是一個寒冬臘月的日子,天空陰沉沉的,鉛灰色的雲層沉甸甸地壓下來,似乎随時都會有一場大雪傾瀉而下。凜冽的寒風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割得人臉生疼。陸昭虞攙扶着祖母在侯府的回廊中緩緩踱步,想趁着風雪還未落下,享受片刻相對甯靜的時光。柳氏與陸婉清恰似兩隻狡黠的狐狸,适時地出現在她們面前。兩人臉上堆滿了虛僞的笑意,恭恭敬敬地向祖母請安。
陸婉清手中拿着一個精緻的冰鸢,那冰鸢造型優美,晶瑩剔透,在黯淡的光線中折射出奇異的光。她嬌聲說道:“姐姐,今日雖冷,但這般天氣玩冰鸢再合适不過啦,也好讓祖母開心開心。”陸昭虞本欲一口回絕,可看到祖母眼中閃過的一絲興緻,終究還是無奈答應。
侯府的一處偏僻角落,有一座年久失修的亭子。冬日的寒冷使得亭子更顯破敗,亭柱上的紅漆大片剝落,周圍積雪堆積,顯得格外荒蕪。冰鸢的線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牽引,突然纏在了亭子的橫梁之上。陸婉清佯裝驚慌失措,聲音帶着一絲顫抖說道:“姐姐,這可如何是好,冰鸢挂得這般高,要是能上去把線解開就好了。”柳氏也在一旁幫腔,一臉關切地說道:“虞兒,你自小就伶俐聰慧,要不你上去瞧瞧?”
陸昭虞心中頓時警鐘大作,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但當着祖母的面,她實在難以拒絕,隻得硬着頭皮,小心翼翼地爬上亭子。她剛伸出手,試圖解開那糾纏的冰鸢線,這時,身後傳來陸婉清的腳步聲,陸昭虞下意識回頭,隻見陸婉清臉上閃過一絲陰狠,猛地伸出雙手,重重地推在她的背上 。陸昭虞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整個人便如斷了線的冰鸢一般,直直地朝着地面墜落下去。
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了寂靜的冬日長空。陸昭虞重重地摔在滿是冰雪與碎石的地面上,右腿瞬間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仿佛有無數根冰錐同時刺入骨髓。眼前一黑,她再也支撐不住,昏死了過去。
再次恢複意識時,陸昭虞發現自己已躺在了床上。右腿被厚厚的紗布層層包裹,宛如一隻巨大的白色繭子。鑽心的疼痛如潮水般一陣陣地襲來,每一波都似要将她吞噬。大夫無奈地搖頭歎息,告知她腿傷到了筋骨,即便竭盡全力醫治,以後也隻能拖着一條瘸腿艱難行走。
陸昭虞隻覺天旋地轉,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這一刻崩塌。滿心的悲憤與不甘如洶湧的潮水,在她心中肆意翻湧。她心裡清楚,這毫無疑問是柳氏和陸婉清精心策劃的陰謀,可她卻找不到任何證據,隻能任由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浸濕了枕頭。
侯府裡很快便傳出了閑言碎語,如同冬日的寒風一般迅速蔓延。那些下人們竊竊私語,說陸昭虞命途多舛,不過是玩個冰鸢,就能把自己弄成殘廢,日後怕是無人敢娶,隻能孤獨終老。柳氏和陸婉清表面上裝出一副關心的模樣,假惺惺地前來探望,可眼神中那藏不住的得意卻如一把銳利的刀,狠狠地刺痛着陸昭虞的心。
陸昭虞望着她們那虛僞至極的嘴臉,心中恨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燒。她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這對母女為自己的惡行付出慘痛的代價。
當她雙腿已經癱瘓的時候,他讓在自己身旁的兩個貼身丫鬟,推着自己,來到了父親的書房。
她的雙腿,已經完全沒有了疼痛的感覺,陸昭虞心裡滿是凄涼。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同父異母的繼妹居然會幹這種事情,她可是把陸婉清當做家人看待。
“父親,女兒所言句句屬實,千真萬确是繼母和婉清故意陷害我,才緻使我從那亭子上墜落,害我腿斷成這般模樣。”陸昭虞聲音顫抖,仿佛風中搖曳的燭火。她的眼中滿是懇切與期盼,那眼神猶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期望父親能夠相信她,為她主持公道,還她一個清白。
陸侯皺着眉頭,臉上寫滿了不耐。他看着陸昭虞,眼神中竟無一絲憐惜,冷冷地說道:“虞兒,你繼母向來溫婉賢淑,對人關懷備至,對你更是視如己出,怎會做出這等惡毒之事?婉清也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你莫要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無端錯怪了好人。”
陸昭虞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她聲音帶着哭腔,急切地說道:“父親,女兒怎會拿自己的腿傷開玩笑?當日在侯府角落,分明是婉清邀我玩冰鸢,冰鸢線纏上亭子橫梁後,繼母便慫恿我上去。我剛上去,婉清就從背後把我推了下去,這一切分明都是她們事先謀劃好的陰謀啊!”
陸侯聽後,氣得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盞都被震得跳了起來。他怒喝道:“夠了!沒有确鑿證據,休要在這裡胡亂攀咬。你繼母進門這些年,操持府中大小事務,兢兢業業,從無差錯。婉清也一直本本分分,你卻在這關鍵時候污蔑她們,實在是讓我大失所望!她可是你的繼母,雖然你們兩個并無血緣關系,可這麼多年的相處,你應該把她當做親生母親對待。”
陸昭虞還想再為自己争辯幾句,陸侯卻大手一揮,不耐煩地說道:“此事就此作罷,你回房好好反省,禁閉半月,莫要再提這些荒唐之言。”說罷,便拂袖而去,隻留下陸昭虞如遭雷擊般癱倒在地,滿心絕望如無邊的黑暗将她徹底籠罩。
“小姐,我相信你。” 謝柔堅定地說,趕忙和小翠扶起摔在地上的陸昭虞,将她扶到了輪椅上。
當被下人推進了閣樓的嫡女時,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何父親對繼母和陸婉清如此深信不疑,卻對自己這個親生女兒如此冷漠無情。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棂,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影,可在陸昭虞眼中,那光卻無比刺眼,仿佛是對她悲慘遭遇的無情嘲諷。
剛剛被關進這個破舊的閣樓,柳氏和陸婉清剛剛聽到這個消息,便假惺惺地前來探望。柳氏一臉慈愛,可那笑容卻如面具般虛僞,她說道:“虞兒,你這孩子怎麼就想不開呢,非要冤枉我和婉清。我知道你腿傷心情不好,可也不能胡亂誣陷長輩啊。”陸婉清則在一旁抹着眼淚,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說道:“姐姐,你快向母親認錯吧,别再鬧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