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規則這事，雖然不好聽，但在這烏煙瘴氣的娛樂圈裡也是見怪不怪了。兩廂情願各取所需的人也是一抓一大把。

梁荊這話不太好聽，但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知道謝寄寒向來不太看得慣這種事，挑合作方的時候也會特别關照這方面，盡量選些更幹淨的片方。

之前也有過幾次，被強迫的小演員走投無路求上門來，謝寄寒隻要知道了，也會盡己所能幫忙攔下。

但幫忙攔住和直接把有潛規則念頭的人換掉，可不是一個量級的事情。

在梁荊看來，謝寄寒跟白沅不過是隻見了幾面的同事，實在看不下去的話，就按照之前的慣例警告一下那姓劉的就可以了。

直接把人換掉，未免太小題大做，也太得罪人了。

就算他謝公子家大業大，生來就不用看人眼色，但倒也不用随意樹敵吧？

更何況，他們現在都不知道白沅是個什麼想法。

萬一這是個你情我願的事情，謝寄寒這麼幹可就真是費力不讨好了。

因此梁荊沒有動，依舊坐在原地，跟謝寄寒說：“你再想想。”

謝寄寒卻眼都不擡，說：“想好了，就這麼辦。”

梁荊氣笑了：“給我個理由呢？”

謝寄寒略微走了下神。

他當然能明白梁荊的言外之意——“你怎麼知道人家不情願？”。

如果是其他人，謝寄寒确實不能确定。

但對方是白沅。

謝寄寒想起了這幾天在遊戲裡，白沅時不時的吐槽。

黎穆已經被警告過，收斂了很多，而關于怎麼刷自己好感度的事情，謝寄寒也給出了不少建議，白沅也都很開心的采納了。

按理來說，白沅在劇組裡應該不再有什麼比較大的煩心事了才是。

但謝寄寒在跟白沅聊天時卻發現，白沅提起工作時，情緒依舊不高，就像是還有什麼事在煩擾他一樣。

謝寄寒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明裡暗裡地套白沅的話。

最後套出來的結果是——

【不準叫罰罪咪咪】：感覺有個領導的有些行為不太有邊界感，讓我有點不舒服……但有時候又會懷疑是我自己想多了，其實人家沒有别的意思。

【不準叫罰罪咪咪】：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好，算了，反正這部分工作也馬上要結束了，再忍忍吧。

當時謝寄寒還以為白沅說的是自己，當天下了遊戲以後認真反省了一晚上，到底是哪裡冒犯了白沅，讓白沅不舒服了。

反省到後面，此男差點就要面臨二十多年來的第二次道心破碎了。

但今天知道這個消息後再回想，或許白沅說的另有其人？

不過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謝寄寒也沒有要跟梁荊訴說的想法。

他隻是看着梁荊，表情嚴肅：“我早就說過我很惡心這些事情。”

梁荊沉默了一秒，點頭：“行，你要真決定了，那就這麼辦。但這事兒完了以後，我得好好跟你聊聊白沅。”

到這個份上，梁荊隻要不是傻子，都能察覺出來謝寄寒對白沅的不一般了。

事實上，從當初遊戲賬号事發後，明明有幾百種公關方案，但謝寄寒還是選擇了跟白沅賣腐開始，梁荊就已經隐隐意識到不對勁了。

謝寄寒不置可否，又或者是他也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于是謝寄寒隻是安靜地目送梁荊出門。

門關後，屋内恢複了寂靜。

謝寄寒閉上眼，重新開始他的等待。

但直到他上戲，門内外都是一片寂靜。

沒有一點動靜。

謝寄寒休息室的房門，也再沒被敲響。

————

在房裡的談話聲漸漸變小，眼看就要結束的時候，白沅就已經識趣地提前離開了。

雖然他的大腦到現在都還是木的，完全是在憑着身體的本能在動作。

糖水還要送嗎？

不了吧？

謝寄寒剛剛才那麼認真地跟經紀人說讨厭跟自己賣腐，說不定在謝寄寒眼裡，自己已經是一個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的營銷咖了。

自己現在再去他面前賣好，也隻會讓人更加反感吧？

一時間，白沅也不知道籠罩在自己心頭的，到底是難過還是難堪。

白沅現在腦子裡亂哄哄的，塞滿了各種左右互博的想法。

一邊覺得，自己這個扒在謝寄寒身上吸血的實際受益人實在是沒資格哭委屈。

可一邊又覺得，實在委屈。

他又做錯了什麼呢？

這個方案是謝寄寒那邊提出來的，就算是白沅被好處吸引點了頭，那又有什麼錯呢？

想紅怎麼了？又不寒碜。

怎麼就落到了……讓人很惡心的地步呢？

來的時候，白沅覺得自己的心飄悠悠的，連帶着整個人都身輕如燕，蹦蹦哒哒了一路。

現在灰溜溜地離開，心掉到哪去了白沅還沒空去想，但是身體已經先一步變得沉重。

白沅覺得自己的兩條腿好像被灌了鉛一樣，每邁一步，都好像要花掉全身的力氣。

手上拎着的保溫袋也一下子變成了巨大的負擔，讓白沅的手不堪重負，止不住的顫抖着。

或許是因為糖水做得太多了，白沅稀裡糊塗地想，早知道楊枝甘露就不要做了。

白沅就這麼一步一頓地挪到他的那間公共休息室前。

糖水做都做了，總不好浪費。

謝寄寒那是送不出去了，但天天在說台詞，需要冰糖雪梨滋潤一下的又不止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