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倫手癢心癢,癢到極點。
不遠處海面平靜,有風過境,但沒有浪花波動。
像有怒氣平壓水面,将億萬水珠困鎖禁锢在下位,使之動彈不得。
但大帝有莫名其妙的王室修養,比如,不當着外人的面管教弟弟。
除非實在忍不住。
索倫微擡了巴尖,示意廢物要自己的覺悟,“無用的”百葉結可以自行去跳海,“懶得髒我的手。”
拿到小黃花,間接向斯蒂安同族人借來換形,是安頓這已“失蹤”二人最方便的辦法。
大帝撇開百葉結,眉宇輕壓,思考沒有化形能力,該怎麼辦。
他一再提醒自己,自己過世之後,百葉結自己活了十四年,這十四年他不可能還專程去找拉維亞王室的其他成員,來儲存小黃花。
君王要是過分閑得沒事幹,斯蒂安就是下場。
所以,百葉結不一定是真的在找打,他說不定真沒有了。
大帝沉吟的時間裡,一心二用的二世陛下,邊和郁戈暴力撕扯,邊伸出根細絲,遞到索倫面前,“噢,哥,這兒居然還有一朵。”
小黃花遞到索倫順手之處,完全遷就他或高或低的位置,一如曾經無數次,絲蘿向荊棘藤獻上他開出的花。
恭謹謙順,挑不出錯處。
索倫沒接。大帝笑了。
百葉結似乎不明所以,懵懂的眼睛在說,哥哥,你怎麼不接啊。他沖索倫眨巴着雙眼,無辜又神采飛揚,讓郁戈的黑眸都要透出綠光的味兒來。
在看不見的談判桌上,暴力細絲把郁戈的魂魄釘死在顱腔角落。
沒有靈力,隻能借助機巧之物秀秀力量的人類,也敢犯上作亂麼。
陛下溫柔叮囑。
【百葉結:“乖一點,朕這次不殺你。”】
【郁戈喘了口氣,語速控制得均勻:“陛下,你殺了我,以後誰還給您和大帝供給食物呢。”】
【就算我任人宰割,殺了我,也決計是有害無益。更别提,我還不是。】
【所以陛下,并非您大度寬容,我才撿一條小命。】
【百葉結:唔。】
他俯身低頭湊過去吻索倫的手指,還馬上奉上另一朵分有了換形能力的小黃花。全身心每一根細絲兒都似乎在說“哥哥,我錯了。原諒我這次吧。”道歉态度極其誠懇。
索倫勉強按捺火氣。
然後,二世陛下頂着靈魂深處被人用目光貫穿的視線,去和顔雲山打商量,“這位美麗的小姐,有人威脅我,能麻煩你幫我一個忙嗎?”
絲蘿在郁戍手腕上的光腦一點,百葉結嘴裡的古語被同聲傳譯。
“不,”不要答應他!
索倫眸色一變,奈何顔雲山的頭已經點了下去。
盡管她不知道,為什麼要她幫忙,她又要怎麼幫。
“啪。”
一個響子兒。
顔雲山滿面痛苦,一息不到,她應聲倒下。
旁側她的妹妹顔秋水瞳孔驟散,變故突然,她既沒來得及尖叫,也沒來得及去抱住她姐姐的屍體。
再清脆一聲。
顔雲山合上的雙眸緩緩睜開,臉上的灰敗顔色慢慢恢複。
但她的眼睛找不到焦點了,依靠身體本能幹嘔不住。
生死的無縫切換,比光腦開關機用時短暫。
絲蘿的咒言與複活,完美展示完畢。
百葉結扶她起來,幫她順氣。
光腦又再翻譯,冰冷機械音消解了二世陛下話聲中的溫柔,“麻煩你了,好心的小姐。放心吧,不會有任何後遺症。”
四周靜寂無聲。
除了索倫掃來的不悅目光。
二世陛下沒說,除了你,除了郁家,甚至除了奧瑞恩,全星系有的是人願意與他合作。一個響子兒打出,源源不斷來的,何止金錢。但顔雲山的幹嘔聲中,不會再有人覺得,和他合作,能依憑什麼獲得平等地位。
任何人,任何還會被生死的法則禁锢的東西。
誰敢賭,他的技能有沒有限制,限制在什麼地方。
誰又敢賭,他還有沒有力氣,再使一次技能。
一石二鳥,郁戈算小的那隻。
什麼alpha的紳士風度,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水波似的眼睛清澈透亮,盈盈笑意向索倫遞度而來。
“抱歉啊,哥哥。不小心,這隻手它快了一步。”
一不小心,就趕在你說完話前,把事兒都辦好了。
它可真是該死。
怎麼能越過大帝的聖命,先行動手呢。
千真萬确,皇兄,是手的錯。不是我百葉結的錯。
有沒有人威脅百葉結不知道。
但是索倫感受到了明晃晃的威脅。
應付誰的威脅,需要在自己面前來大動幹戈。
不用檢查,手上的兩朵小黃花都能用。此時它們硌手的慌。
那股尖銳的疼痛再次襲來,這次,足有三五秒時間。
疼痛提醒陛下一定有什麼地方出問題了,但他徹底打消請百葉結代為察看的想法。對待寄生草隻有強橫地壓制他,這麼一條共生之道,若待他起燎原之勢,便是野火不盡,春風又生。
不會再有安甯之日。
飼養惡犬,更不能讓它發現疲态和力有不逮,否則,反噬比海潮漲落洶湧。
眼前的昏黑壓下,索倫心神不動,面色不顯,“倒是長進不少。”
“讓哥哥見笑了。”
百葉結依舊乖巧。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撈起來了一條荊棘藤,撥開枝葉和尖刺,給索倫展示已經變成了小花苞的花芽。
“哥,你快看,它長大了耶。”
你我有十四年未見,你都要開花了,我自然也長進了些許。驚喜嗎,我的好哥哥。
作為靈魂此時最貼近的人,郁戍能感覺到索倫靈魂此刻的細微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