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今年要回家過年嗎？”
陳璃靠在椅背上看她的側臉，半晌應了一聲。
林央正對着電腦忙活，好看的眉頭皺在一起：“可醫生不是說離刺激源遠點好？”
“早晚要面對的。”陳璃說，如果我們要結婚的話。
“那也有點太早了。”
冬天本就是農閑時候，連帶着他們這些人都松弛了不少。
榮霆的春節假從年二十九開始，一直到年初八上班，少數部門要是提前做完了工作還能提前一兩天。這段時間要是隻用來走親戚，對熱戀中的小情侶未免太殘忍。好在兩人都是本地人，想見上一面并不難。
隻是有些問題在這樣一個阖家團圓的節日之前自然而然會浮現出來。畢竟，有人的地方就難免有矛盾，而家庭這種單位就是由人組成的。
陳璃垂下眼睫，問：“初五小孟結婚，你去不去？”
林央哼道：“我去幹什麼？人家孟勝宇又沒給我遞請帖。我頂多算個八杆子打不着的領導，去了豈不尴尬。”
“而且，”她瞟陳璃，“我們是上一份禮金還是兩份啊？”
轉移話題失敗了。陳璃緩慢地眨眼。
她決定把問題抛還給管錢的人：“你覺得呢？”
“要是為了維持你的人設，肯定上兩份啊。但要是想維持那人設，我不去才對吧？”
糟糕，這件事還沒翻篇。
這半年她總有種若隐若現的感覺：她的老下屬好像和她的女朋友不太對付。
這件事一開始确實挺讓她困擾的，主要是沒找到這兩人有什麼好不對付的。林央一沒苛待研發部，二沒苛待她本人，小孟就算還因為當初合并的事對榮霆有看法，那也不應該對着管錢的林央去。
她連最不可能的方向都琢磨過了，但這兩人分别有對象，有什麼好分外眼紅的？
直到劉景尋無意中一語道破天機：“為什麼小孟看央央像看拱白菜的豬？”
誰是白菜？她嗎？
一問下來還真是，孟勝宇覺得林央和她走這麼近，多少帶了點脅迫的成分。而她轉述給林央聽的時候，她又翻了個白眼。
“你還不如直接問我。我早就知道他看不起我，覺得我不頂用。那我幹嘛非得看得起他？”
陳璃當即汗流浃背了。好在這兩人工作地點隔着十幾層鋼筋混凝土闆子，倒是省了見面互翻白眼的力氣。
林央忽然說：“要不你年前到我家去吧。”
陳璃手裡的手機吧哒一下落地。
她手足無措：“這個……會不會有點太早了？”
她們也沒交往多久，這麼見家長會不會太草率了？
何況她家裡的事還沒處理好，勢必不能給林央同等的對待。要是委屈了她可怎麼辦。
“有什麼早的？家裡又不是沒有客房。”
中午喝的小甜水裡有百香果，雖然飯後漱了口，她老感覺嘴裡時不時會冒出一小塊硬硬的渣渣。
陳璃磕磕巴巴：“那、那也不方便。你家裡人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很随便的女人？”
“都把你查了個底掉了，要是你真的是個随便的女人，這時候壓根不會坐在這裡好不好？”
她在桌下勾陳璃的腳踝：“去不去？”
陳璃觸電似的一下把腳縮回去，窩在椅子底下。
林央眼角升起一點得逞的笑意，揚起眉梢。
最後還是去了。
陳璃甚至沒開車，一大早拖着行李箱站在路邊等。
過目不忘的明日香痛車停在路邊，她老實湊上去，半天沒找到後備箱開關。
“……”
司機從車上下來，不知道按了什麼地方，後備箱一下彈開了。
陳璃尴尬到渾身僵硬，連手機都不敢看，坐在後座對手指對了一路。
年二十八早上還有早高峰。劉景尋為了回絕孩子他爸的回家過年邀請，給她和林央放了假，自己拿起工作就是庫庫一頓幹。原本二十分鐘的車程因為高架橋上的三車追尾硬是延長到一個多小時。
等到司機把她的行李放在前院，林央手裡正拿着個叉子，踩着棉拖鞋哒哒冒出來一個亂蓬蓬的腦袋。
“咦？我不是起晚了？”
屋裡有個男的扯着嗓子叫：“林央——！你至于嗎！”
她幹脆踩着前院的青石闆小路，湊上來拉陳璃的小臂：“吃早飯沒？”
“咦？”她疑惑地捏捏，“你繃這麼硬幹什麼？屋裡有沒有洪水猛獸，隻有一個智力水平不是很高的笨蛋男alpha。”
笨蛋男alpha又叫：“你敞着門，我能聽見！”
林央把她拉進屋，可憐的行李箱待在院子中間：“沒關系，待會會有人拿到你房間的。沒吃早飯不行吧？空腹吃藥會難受的。”
其實她已經吃藥了。到女朋友家這種恐怖的事，要是沒有藥物輔助，她真怕自己高血壓一下撅過去。
林央不提還沒感覺，她一提似乎胃裡确實有些難受。
林央從鞋櫃裡随便找出一雙黑色仿兔毛棉拖：“你穿這個。”
她又喊：“阿姨，能不能給我對象弄點東西吃啊？”
陳璃從耳根紅到脖子，低頭拆靴子的綁帶。
地暖的溫度其實開得很高。去餐廳要穿過客廳，陳璃被林央拉着手，忽然感覺到一束陰邪兇殘的目光，忍不住往旁邊一瞥。
林未大馬金刀坐在單人沙發上，手裡掂着電視遙控器，感覺下一秒就要把那東西砸到登堂入室的黃毛臉上。
林央幼貓一樣朝他龇牙哈氣：“看什麼看！自己沒對象還不讓别人有？”
林未這才移開目光，把右手往褲子上狠狠蹭了蹭。
……總不能是記恨着很久很久之前跟她握過手吧？
林央的早餐還沒結束，餐盤旁邊擺着平闆。
她把手裡的叉子塞進陳璃手裡：“你先吃點墊墊。我還以為錯過了呢，今天路上堵車嗎？”
“嗯，路上有事故。”
陳璃拿着叉子的手頓了頓，叉起一塊滑蛋。
黃油的香氣熱情擁趸，口感比普通的煎蛋炒蛋要柔和得多。
她以前見過這種做法的食譜，但了解得并不多。林央喜歡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