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央少見的按時下班了。

劉景尋被她忽然探進辦公室的腦袋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對她擺擺手。

下班，那下就是了？有必要跟他報備嗎？

陳璃最近一直泡在研發部，幹脆在那層開了個工位。

秘書處的同事們都公事公辦，也沒人會和上司插科打诨。林央驟然覺得冷清下來。

這就是寂寞嗎？她也會因為這種原因感到寂寞？

不對。

按照齊懷邈的理論（雖然這人的理論當然是不靠譜的），萬一，萬萬一，是欲擒故縱呢。

林央對着電梯的反光撫平嬰兒藍色連衣裙上的褶皺，電梯門緩緩向兩邊滑開，一股極具沖擊力的氣味驟然襲擊鼻腔——

她幾乎瞬間就捂着鼻子紅了眼眶。

路過的小職員看她彎下身，握住她的手腕說：“休息區有信息素隔離裝置，你自己能去嗎？”

林央從指縫裡漏出幾個不可置信的音節：“信息素？”

短暫的不适之後才進入到正式環節。

她周身發熱，暴露在外的手臂泛出柔軟的粉色。

這個味道她聞到過，很熟悉。

“李澄，你愣着幹什麼？沒找到嗎？”

“啊，找到了！”

名叫李澄的小職員連忙緊跑兩步，把手裡的針劑送到對方手裡。

孟勝宇眉頭緊鎖：“還有你，你愣在那幹什麼？是beta就過來搭把手！”

李澄讷讷：“好像是omega……”

孟勝宇眼皮一跳，把抑制劑放回李澄手裡：“你進去給陳總幫忙，我解決這個。”

他身上的實驗服還沒脫，伸手去拉林央的手臂。

“你怎麼進來的？研發部的信息素監管系統不是已經超出阈值了嗎？誰給你的權限？”

他還沒碰到她，工牌背後的權限卡窗口上赫然寫明了原因。

“林央，副總裁，董事會股東。”

孟勝宇呵呵一聲：“還不是中招了。”

他用扛麻袋的姿勢把她扛在肩上：“也就我們這幫苦力有本事把你們搬來搬去。”

刷卡跨過員工休息室的防彈玻璃門，空氣中的信息素濃度驟降。

林央費力地喘了口氣。

孟勝宇把她丢進人堆裡，大家七手八腳地給她打抑制劑。

孟勝宇坐在一邊，眼看着她喘過氣，說：“我去那邊對接了。”

“等，等一下。”林央把剛才順着地心引力流到額頭上的眼淚抹掉，“是陳璃？”

“不是陳總。就是個實驗事故，陳總是負責把對方摁在地上打的。”

林央頓時靠在椅背上，隻覺信息素含量極低的空氣實在清新。

“她向來很周全。”孟勝宇說。

林央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他意有所指。

十分鐘後，陳璃和她肩并肩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

她身上已經沒有那股強烈的信息素的氣味了，大概是直接換了件衣服。

走廊上的信息素濃度還是很高，意外暴走的那位alpha剛上了救護車。為了保證外部人員的安全，大家都擠在休息室裡，劫後餘生的竊竊私語逐漸蓋過角落裡信息素循環系統開足馬力的嗡嗡聲。

陳璃看着林央的手包，她正從裡面拿出粉餅，試圖挽救因為生理淚水而一塌糊塗的妝容。

陳璃的目光轉向她的臉頰，小聲說：“我們的電影，好像泡湯了。”

林央還有點抽噎，剛才被陳璃影響到了内循環，不敢像平常一樣和她貼在一起。

她問：“你在看什麼？”

“我在想，你是不是有點感冒。”

“沒有。”林央說。

“還有這條裙子很襯你。”陳璃說，“别信劉景尋瞎說。”

“你的信息素好苦。”

陳璃一愣：“抱歉。”

林央問：“為什麼道歉？”

“因為我的信息素很苦。你很不好受吧。”

林央拔出眼線膠筆：“沒人被别人莫名其妙捅一刀會覺得好受。”

陳璃坐在她身邊久久無話，直到門邊的檢測儀亮起綠燈，人們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孟勝宇首先起身推開門：“好了，大家趕緊下班吧。其他的留到明天收拾。”

林央已經迅速畫完了一個全妝，轉頭問：“還看嗎？”

見陳璃愣在原地，林央說：“雖然那一場已經開始很久了，但既然你喜歡，多貢獻兩張電影票也沒關系。”

她掏出手機沉吟片刻：“最近的一場就在二十分鐘後。我們現在下樓就來得及。要買嗎？”

陳璃騰的站起身，引得幾個還未走遠的同事側目。

她鄭重點頭：“看。”

直到十七分鐘後兩人站在電影院門口，陳璃還沒回過神。

這家電影院藏在榮霆附近的小購物中心裡，連同整棟建築都已入不敷出。

門口的自助取票機已經停用，林央嚴肅地向前台出示電子票，對方直接跳過檢票遞給她們兩張票根。

“3号廳。”林央說，“快來，快開場了。”

影廳裡很安靜，隻有一對情侶坐在她們前面三排。

坐在電影院的座位上，兩人才徹底松弛下來。

林央發了條消息，把手機調到靜音，鞋跟在地面上叩出一聲低響。

“嚴重嗎？”